妇人伸手想要拉住小姑娘的手,却被小姑娘挡开了。
“婷儿,不是娘不给你买,实在是没有多少钱了,这几个月接到的针线活不多,没挣到多少钱。你乖,等有钱了,娘就给你买好不好?”
小姑娘却不依不饶:“没有活你就出去找啊!跟我说做什么?你生了我就得养我!否则我就去官府告你!谁知道你当年是怎么生下我的,说不定你是跟哪家浪荡子苟且...”
话还没说完,小姑娘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结结实实,脸瞬间就红了。
妇人气得发抖,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指指点点。
妇人更觉得丢脸,胸口急剧的起伏着,怨恨的看着小姑娘。
“我生你养你,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小姑娘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却仍旧不肯服软。
“我让你生我了?让你养我了?你真要是清白的,我爹在哪里?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我却没有?!”
小姑娘说完,一把推开妇人,朝外面跑去。
妇人都来不及抓住小姑娘,跟着追了出去。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堪堪的撞在了小姑娘身上,赶车的人立马拉紧缰绳。
马儿受了惊吓,慌乱的踩在小姑娘身上,来回碾压。
“婷儿!”
妇人踉跄的摔倒在地,爬到小姑娘身边,看着小姑娘嘴里不停的冒着鲜血,双手颤抖着不敢有所动作。
变故发生的太快,大家都没反应过来。
几个路人合力制住了发狂的马儿,将马车赶到一边。
妇人小心地抱起小姑娘,身上全是血,染红了衣衫。
“婷儿,你别吓娘,你醒醒好不好?你想要什么,娘都给你买,娘不该打你,是娘错了,你醒醒,是娘错了!”
妇人抱着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的人不敢上前,只是小声的议论着。
殷灵站在不远处,望着那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妇人,有些怅惘。
身后熟悉的气息传来,殷灵脊背一凉。
这是......
拘魂使的气息...
“主事...”
子焦唤了一声,但没说后面的话,殷灵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妇人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紧接着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然后又开始大笑起来。
笑完以后,就着刚刚的姿势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表情冰冷。
拘魂使己经走了过来。
不是跟着殷灵的那两位。
见到殷灵,先拱手朝殷灵行了个礼,还没开始办事,地上发呆的女人突然推开怀里没了气息的小姑娘站了起来。
随即冲到旁边卖肉的小摊边上,一把拿起筐里的刀就往自己身上捅去。
一刀一刀,又狠又果断。
血洒满了一地。
“你恨我,我就不恨你吗?!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你,可你还是不懂我的苦心,那就都死好了!死了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女人的举动彻底吓到了周围的路人,纷纷站得更远了。
“哐当”一声。
刀落在地上,妇人也倒了下去,眼睛却紧紧盯着两步远的小姑娘,很快就咽了气。
拘魂使也没废话,掏出生死簿,确认了身份信息,然后用钩子将母女俩的魂魄勾了出来。
再次和殷灵点头示意后,便勾着母女的魂魄走了。
殷灵看着地上躺着的两具尸体,目光沉沉。
“如果,一开始我就阻止,事情是不是不会这样?”
“主事,不是你的责任,你无需自责,她们本就是这个命数,谁也逃不开生死簿的记载的。”
子焦在鬼城七十载,看惯了各种死因的鬼魂。
己经麻木了。
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两位,是作茧自缚了。
即便没有生死簿的安排,也是自找的。
一个无限溺爱女儿的母亲,一个娇生惯养不知感恩的女儿。
有今天的下场,是应该的。
“走吧。”
殷灵不想再看那血腥的场景,转身离开。
虽有死人,但无怨魂,不该她管。
她也管不了。
走出人群,喧嚣的声音渐渐消失,周围又恢复了清静。
绕过一条街,是一家茶铺。
殷灵坐了下来,打算歇歇脚。
“你你你...你是殷灵?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尖锐而刺耳。
殷灵回头,便见到了一张有些面熟的脸。
好像是下北村的一个村妇。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殷灵。”
“不可能!你就是殷灵!我认得你!一模一样!你居然没死?!”
殷灵蹙眉,想起了眼前的这位村妇是谁。
吴娇娇的娘。
吴家在下北村还算富裕,隔一段时间就会来镇上采买。
吴娇娇有时候会拿一些稀奇的玩意儿在她面前晃悠,还会故意踩翻她的盆,再讽刺几句自己。
她一向不喜欢吴娇娇。
有一次忍不住和吴娇娇打了起来,被她娘知道后抓着棍子打了自己一顿。
她以为娘亲知道后会去吴家说理,结果反而又被打了一顿。
那以后,她就知道没有人会护着自己。
她也学会了避开吴娇娇。
没想到今天却又碰到了吴娇娇的娘。
往日那些被欺负的种种殷灵又想了起来,实在对眼前的村妇没有好脸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殷灵不想和村妇过多牵扯,转身就要离开。
右手却被村妇一把拉住,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子焦走过来就见到这一幕,看到殷灵不耐烦的神色,立马上前伸手拿开村妇的手。
村妇就像是被烫了一样急剧的缩回了手,眼珠子不停的在子焦和殷灵身上来回转悠。
子焦身上鬼气很重,虽然有寂渊的术法隔绝加持,但对一个凡人来说,那股鬼气也是不能承受的。
但他没有不好意思,对主事动手动脚的人,不能客气!
殷灵甩甩手,懒得理会。
这时候腰间的铃铛响了起来,声音虽小,但听在殷灵和子焦耳里清清楚楚。
这是...怨灵!
“主事,您先去!”
殷灵点头,看了眼村妇,神情冷淡的快步离开。
“你不能走!你还没说清楚为什么要装死骗你妈!”
子焦跨了一步挡在村妇的眼前,隔绝了她的视线。
“别多事!主...姑娘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认错人了,记住了?”
村妇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眼神迷茫。
子焦哼了一声然后追上殷灵的脚步。
好一会儿,李阿姨才回过神来,脑袋瞬间清明了。
颤巍巍的抓紧手臂间的篮子,急匆匆往下北村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