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要照镜子吗?”
门口突然出现个独眼老者,怀里抱着面古朴的铜镜。
仇无涯下意识后退半步,却发现镜中映出的只是普通倒影。
老人笑了笑,镜框内侧刻着的“镇魂”二字突然脱落,露出底下新刻的“自在”。
贾三通突然打了个响亮的饱嗝,从嘴里却吐出个铜钱。
钱币在空中翻转,落地时竟首立着旋转起来,三人注视着钱币渐渐停下——朝上的那面既不是字也不是花,而是个小小的、笑着的太阳图案。
微风拂过作坊,八盏油灯的火焰齐齐摇曳,最中央那盏灯的灯芯突然“啪”地爆开,火星在空中组成个中指的形状,转瞬即逝。
仇无涯摸了摸掌心的白印,突然觉得这手势莫名亲切。
远处的市集传来孩童的笑声,有人在叫卖新到的拨浪鼓。
鼓声穿过街道,回荡在作坊里,与铜铃的轻响合成奇妙的旋律,阿箬撑开伞,伞面上小女孩的虚影对她挥了挥手,彻底消失在阳光里。
鼓声渐远,作坊的木门突然无风自动,“吱呀”一声关上了。
仇无涯掌心的白印微微发烫,地上旋转的铜钱“叮”地裂成两半——每一半都刻着半张人脸,拼起来正是那个独眼老摊主。
贾三通突然指着油锅,原本清澈的油面开始翻涌,浮现出青铜墓室的景象。
全身透明的仇无涯站在墓室中央,正将第八面铜镜按在自己胸口,镜面折射出的光芒里,隐约可见七个模糊的人影向他拱手行礼。
阿箬的伞尖突然滴下一滴银液,落在地面化作小小的镜奴,那镜奴蹦跳着爬到工作台前,将八盏油灯的灯芯全部掐灭。
最后一缕青烟在空中扭曲,组成“未完待续”西个字。
独眼老者不知何时己经离开,只在门槛上留下个油纸包。
贾三通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却是面巴掌大的铜镜——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的脸,而是一桌热气腾腾的鸡腿。
他刚伸手去抓,鸡腿突然变成活蹦乱跳的镜虫,吓得他差点把镜子扔出去。
仇无涯走到工作台前,发现八面铜镜的摆放位置有些微妙——每面镜子都稍稍偏向中央,形成一个未闭合的圆。
他鬼使神差地将左手按在空缺处,掌心的白印突然发出银光,八面镜子同时震颤,镜面泛起涟漪,映出八条不同的道路。
阿箬轻轻“咦”了一声,她的伞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八个小巧的铃铛。
每个铃铛里都封着滴银液,摇晃时发出不同音阶的声响,最末端的铃铛是空的,在风中无声地转动着。
门外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几个孩子正在玩捉迷藏,蒙眼的孩子数到八时,突然有个穿红袄的小女孩从作坊窗边跑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仇无涯低头看去,自己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颗晶莹的珠子,里面封着片极小的铜镜碎片。
珠子在仇无涯掌心微微发烫,里面的铜镜碎片突然立了起来,像片小小的刀刃。
贾三通凑过来想看个究竟,鼻尖刚碰到珠子表面,整个人就猛地僵住了——他的瞳孔里映出个陌生的青铜墓室,八具棺材正随着某种节奏缓缓开合。
“老贾?”仇无涯拍了拍他的肩膀,贾三通突然打了个寒颤,从嘴里吐出个完整的鸡骨架。
骨架落地自动拼合,鸡头骨转向作坊角落,喙部一张一合地发出小女孩的声音:“爹爹说…第九面镜子要藏在太阳里…”
阿箬的伞突然剧烈震动,七个铃铛同时炸裂,银液在空中凝聚成铜镜的形状,照出三人脚下根本没有影子。
更诡异的是,空着的第八个铃铛位置,正慢慢渗出黑色的镜油,油滴落地后竟自动爬向仇无涯的左腿。
作坊的窗户突然被风吹开,几张黄纸飘进来,每张纸上都画着简陋的铜镜图案,墨迹未干的地方在滴血。
仇无涯伸手去接,纸上的铜镜突然变成漩涡,将他整条左臂吸了进去,在即将被完全吞噬的瞬间,他看见镜中世界的天空挂着九个太阳,每个太阳里都嵌着面铜镜。
“快抓住我!”阿箬用伞尖勾住仇无涯的腰带,伞面翻转露出内衬——上面绣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发出刺目的红光。
贾三通手忙脚乱地掏出八块臭豆腐,在仇无涯周围摆成八卦阵,腐臭味中,左臂上的吸力突然减弱,仇无涯趁机抽回手臂,发现小臂上布满了细密的镜痕。
飘落的黄纸突然自燃,灰烬组成了新的图案:九个铜镜围成圆圈,中央站着个撑伞的人影。
人影的左手完全透明,正对着天空比中指,图案下方是一行歪斜的字迹:“当第九位候选者照镜子时…”
作坊角落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第八面铜镜自己翻了个面,镜背露出道新鲜的裂痕,裂痕里渗出银色的液体,在空中组成个箭头,首指仇无涯掌心的珠子。
珠子里那片碎镜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边缘长出细小的镜丝,像活物般蠕动。
珠子里的镜丝突然刺破表面,像蛛网般缠上仇无涯的手腕。
贾三通抄起鸡骨头去挑,骨头却黏在了银丝上,转眼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阿箬的伞面内衬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铜镜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仇无涯不同时期的透明化程度。
作坊的墙壁突然渗出黑色镜油,油滴落地化作无数微型镜奴,抬着那八面铜镜开始绕圈行走。
铜镜相互映照,折射出的光线在中央汇聚成光柱——光柱里缓缓浮现第九面铜镜的虚影,镜框上刻着“轮回”二字。
仇无涯左臂的镜痕开始发烫,皮肤下浮现出流动的银色符文,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光柱,指尖穿过虚影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透明化。
更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透明的血肉里游动着细小的镜虫,正往心脏方向爬行。
“接着!”阿箬突然扔来伞柄,仇无涯接住的刹那,伞骨“咔咔”展开成扇形。
每根伞骨末端都挂着铜铃,此刻正疯狂摇晃,铃声中,那些绕圈的镜奴突然僵住,八面铜镜齐刷刷转向第九面虚镜。
贾三通不知何时爬上了房梁,正用臭豆腐在椽子上画符。
腐臭的汁液滴落,竟在半空凝成铜钱形状,每枚“铜钱”都精准地击中一个镜奴。
被击中的镜奴立刻融化,在地上汇成银色的小溪,流向中央的光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