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表的表针还在疯狂转动,“咔哒”声像密集的鼓点,敲在寂静的夜里。
林溯下意识地合上表盖,可那声音没停,反而从内部传来更剧烈的震动,像是有齿轮在互相碾压。她攥着怀表的手心被震得发麻,抬头时正对上男人惊恐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恐惧太真实,不像是装的。
“快……扔掉它!”男人突然嘶吼起来,身体往后缩,后背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手胡乱抓着头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它会把‘他们’引来的!”
“他们是谁?”林溯追问,可怀表的震动突然加剧,表链从她掌心滑落,掉在地毯上。
诡异的是,表链接触地毯的瞬间,震动停了。表盖自动弹开,指针定格在三点十七分,和第一次停摆的时间一模一样。但这次,表盘内侧多了一行细密的字,像是用针尖刻上去的:
“明晚八点,老钟表店。”
林溯刚看清那行字,字迹突然像活过来一样,慢慢晕开,最后消失在金属表面,只留下淡淡的划痕。
“怎么会……”她捡起怀表,指尖还残留着震动的麻意。
次卧里的男人己经恢复了平静,或者说,是回到了那种僵硬的状态。他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刚才的恐惧像是从未出现过。“你看到了什么?”他问,声音又变得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刻意的镇定。
“什么都没有。”林溯把怀表塞进睡衣口袋,指尖抵着表盖,“你刚才说的‘他们’,到底是谁?”
男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没什么,做噩梦而己。”他站首身体,往门口走,“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出门。”
经过她身边时,林溯闻到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里,混进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是从他的袖口传来的。
等他关上门,林溯立刻回到床边,翻开他刚才靠墙的位置。地毯上果然有几滴暗红的血渍,很小,像是从伤口渗出来的。她用纸巾蘸了点水擦拭,血渍很快晕开,颜色深得发黑。
“系统,检测到血迹。”林溯对着空气说,“能分析来源吗?”
077沉默了几秒,才响起机械音:“非任务必要信息,不予分析。请宿主专注修正目标人物异常行为。”
又是这种说辞。林溯捏紧纸巾,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大。系统的刻意隐瞒,男人的分裂状态(时而冰冷,时而恐惧,时而又带着诡异的温柔),还有怀表上突然出现又消失的字迹……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方向:这个世界的“程未迟”,可能不止“一个”。
她突然想起那张罐头里的纸条:“怀表的齿轮里,有第三个人的指纹。”
难道除了她和这个“程未迟”,还有第三个人介入?是真正的程未迟吗?他是不是也在这个时空里,用这种隐秘的方式给她传递信息?
后半夜,林溯没敢再睡。她把怀表放在枕头边,借着手机光反复研究——表盖内侧的“C.W”刻痕里,似乎嵌着一点白色的粉末,和男人袖口的血腥味完全不同。她用指甲刮下一点,放在指尖捻了捻,是细腻的石膏粉。
程未迟大学时辅修过雕塑,工作室里总堆满石膏粉。
天快亮时,次卧的门开了。男人走出来,穿着一身干净的衬衫,袖口挽着,露出小臂上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刚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到,伤口还在渗血。
“早。”他笑着打招呼,仿佛昨晚的嘶吼和恐惧从未发生过,“我做了早餐。”
餐桌上摆着煎蛋和牛奶,煎蛋的边缘焦黑,牛奶的温度刚好——这是林溯喜欢的样子。真正的程未迟总记不住这些细节,每次煎蛋都要问她“焦一点还是嫩一点”。
林溯坐下时,故意碰了碰他的小臂。他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伤口处的肌肉紧绷着。
“受伤了?”她问。
“嗯,昨晚不小心被抽屉划到的。”他轻描淡写地说,拿起面包咬了一口,“对了,今天带你去个地方,研究室的同事说那里有个很有趣的展览。”
林溯看着他脸上温和的笑,突然觉得毛骨悚然。
这个“程未迟”,好像在模仿真正的程未迟,却又处处透着破绽。就像个劣质的仿品,努力想装成真品的样子,却在细节处暴露了自己的本质。
她低头喝了口牛奶,目光落在他挽起的袖口上。那道划痕的形状很奇怪,不像是被抽屉划的,反而像……指甲抠出来的。
早餐快结束时,男人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脸色微变,起身走到阳台去接。林溯隐约听见“样品”“时间”“老地方”几个词,等他挂了电话回来,脸上又恢复了那副温和的表情。
“展览有点事,改到明天吧。”他说,“今天带你去别的地方。”
林溯没问去哪里,只是指尖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怀表。表盖内侧的划痕还在,提醒她明晚八点的约定。
不管这个男人是谁,不管“他们”是谁,老钟表店一定有她要找的线索。
而她有种预感,明天晚上,会有大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