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三天后的三点十七分,只剩最后十二个小时。
林溯看着镜中的自己,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这几天,她几乎没合眼,时刻盯着程未迟——或者说,盯着他体内那个若隐若现的影子。他会突然对着空气说话,会在处理文件时写下“Ω-0317”的坐标,甚至会在深夜站在窗边,对着月亮说出“她不该承受这些”。
这些碎片化的举动里,一半是熟悉的温柔,一半是陌生的挣扎。
“我煮了粥。”程未迟端着碗走进来,左耳后的痣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像信号不稳的影像。他把粥放在桌上,指尖在碗沿画了个小小的“溯”字,这是属于他们的暗号。
是真正的他。
林溯接过粥,故意说:“昨天看到你在笔记本上写‘梅花密码’,是在研究新课题吗?”
程未迟的手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嗯,随便写写。”他的耳后,那颗痣瞬间消失了。
影子接管了身体。
林溯的心沉了下去,却不动声色地舀起一勺粥:“对了,怀表好像停了,你帮我看看?”
假程未迟拿起怀表,刚碰到表盖,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脸色发白:“里面的齿轮好像卡住了。”
“我来吧。”林溯接过怀表,指尖划过核心碎片——蓝光突然亮起,照在假程未迟脸上,他发出一声闷哼,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剧烈地颤抖,像是有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
“别……过来……”他的声音在程未迟的温和与影子的冰冷间切换,“它会……杀死我们……”
林溯突然想起Ω星系里的白发程未迟:“最后的影子,是他自己的执念。”原来这个影子,是程未迟对“保护她”的执念过度膨胀后,产生的极端人格。
她蹲下身,将怀表贴在他的胸口:“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你用错了方式。”蓝光透过怀表,渗入他的体内,“真正的保护,不是把我藏起来,而是相信我能和你一起面对。”
程未迟的身体渐渐平静,脸上的挣扎褪去,左耳后的痣重新浮现。他抓住林溯的手,眼神里带着愧疚:“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糟糕的我。”
“你不糟糕。”林溯握紧他的手,“我们一起解决。”
距离三点十七分还有十分钟时,他们回到了最初的公寓。程未迟坐在沙发上,怀表放在两人中间,核心碎片的蓝光忽明忽暗,像在同步他体内的意识波动。
“影子怕的不是朱砂,也不是火,”程未迟的声音带着疲惫,“是你的拒绝。他以为只要把你和危险隔离开,就是对你好,却不知道你最害怕的是……失去我。”
林溯突然明白,怀表最后的考验,不是对抗,而是接纳——接纳他的不完美,接纳他的执念,就像接纳那些跨越时空的记忆一样。
三点十七分的钟声敲响时,怀表的蓝光突然暴涨,将两人包裹其中。林溯在光芒中看到了无数个画面:民国雪巷里,她把披风让给冻僵的他;星际的飞船上,他笑着说“极光不及你眼底的光”;现代的高铁站,他弯腰捡起她掉落的桂花糕……
这些画面化作光点,融入程未迟的体内。他的身体不再颤抖,眼神也变得清明,左耳后的痣稳定而清晰。
怀表的表针终于开始正常转动,指向三点十八分。表盖内侧的最后一行字浮现出来,是程未迟和影子的笔迹重叠在一起的:“我们回家了。”
光芒散去时,程未迟抱住林溯,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掌心带着熟悉的暖意:“谢谢你,没放弃我。”
林溯抬头看他,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脸上,和初见时一样,眼里含着笑意,再没有一丝冰冷的杀意。
怀表静静地躺在茶几上,核心碎片的蓝光渐渐平息,变成了普通怀表的模样,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跨越时空之旅,真的只是一场漫长的梦。
但林溯知道,那不是梦。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朱砂火石的温度,耳边似乎还能听到民国的风雪声、星际的警报声,还有程未迟在每个世界里,对她说过的那句“别怕,我在”。
茶几上的桂花糕还冒着热气,程未迟拿起一块递给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像要化开:“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溯咬了一口,甜意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这场关于他的拯救之旅,终于在最初的地方,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