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合院时,雪己经没了脚踝。
这是座典型的北平老宅,正房挂着“程府”的匾额,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在雪地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程未迟说,这是这个世界里“他”的住处,也是保管“梅花笺”的地方。
“我去检查一下西厢房。”程未迟放下行李,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林溯拉住了衣袖。
“等等。”她指着第三封电报上的“西厢房”三个字,“如果这是陷阱,为什么要特意标七片花瓣的真印章?”
程未迟低头看着电报,指尖划过那模糊的梅花印:“因为‘影子’知道我们会数花瓣。”他突然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但他不知道,真正的梅花暗纹,不在数量上。”
他将电报凑近油灯,用指尖蘸了点灯油,轻轻涂抹在印章上。原本模糊的纹路渐渐清晰,花瓣中心浮现出个极小的“溯”字——是程未迟的笔迹,和他刻在手机壳上的那个字一模一样。
林溯的心脏漏了一拍。“这是……”
“真的‘我’留的暗号。”程未迟收起电报,眼神变得凝重,“他在提醒我们,西厢房有危险,但也有线索。”
子时还差一刻,两人决定兵分两路:程未迟去西厢房引开可能埋伏的人,林溯留在正房寻找“梅花笺”。
“记住,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别出来。”程未迟替她拢了拢大衣领口,指尖划过她耳后,“梅花笺藏在带梅花纹样的东西里,小心点。”
他的指尖带着暖意,和那个假程未迟的冰冷截然不同。林溯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才转身走进正房。
房间里陈设简单,书架上摆着不少线装书,桌案上放着砚台和毛笔,笔筒里插着支梅花形状的玉簪——和她大衣领口的纹样呼应。林溯拿起玉簪,簪头的花瓣能活动,她试着转动第三片花瓣,簪尾突然弹出个极小的纸卷,展开来,是用蝇头小楷写的字:
“影子怕火,尤其怕混了朱砂的火。”
纸卷的末尾,画着个怀表的简笔画,表针指向三点十七分。
又是这个时间。林溯刚把纸卷藏进袖口,就听见西厢房方向传来打斗声,夹杂着男人的闷哼。她心里一紧,抓起桌案上的油灯就要冲出去,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拦住。
“林小姐,程先生让我来取样东西。”是个陌生的男声,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
林溯握紧油灯,走到门边:“什么东西?”
“他说您知道的,梅花形状的那个。”
是“梅花笺”!林溯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程未迟绝不会让外人来取,门口的一定是“影子”派来的人。
她迅速从妆匣里抓了把朱砂,混进油灯的灯芯里,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门。
门口站着个穿黑色短打的男人,脸上蒙着布,只露出双阴鸷的眼睛,手里握着把匕首。“东西呢?”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林溯假装去拿玉簪,趁他探头的瞬间,将油灯往他脸上泼去。混了朱砂的火苗“腾”地窜起,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脸后退,露在外面的手腕上,赫然有块和假程未迟一样的褐色胎记——是“影子”的同伙!
她趁机关上门,用门栓抵住,刚松了口气,就听见西厢房的打斗声停了。
外面传来程未迟的声音,带着喘息:“小溯,开门,是我。”
林溯的心提到嗓子眼。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程未迟站在雪地里,长袍沾了血迹,额角的纱布又渗出血来,左耳后的痣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是真的。
她刚拔开门栓,就被程未迟一把拉进怀里。“没事吧?”他的声音带着后怕,手在她身上检查了一遍,确认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你呢?”林溯看着他肩上的伤口,“打到‘影子’了吗?”
程未迟摇头,眼神凝重:“他跑了,但我在西厢房找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个破损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C.W”,齿轮上沾着和之前一样的褐色颜料,“这是他落下的,和我们的怀表不一样,像是……仿制品。”
林溯突然想起纸卷上的话,指着怀表:“它怕火,混了朱砂的火。”
程未迟眼睛一亮,立刻找来朱砂,混在火盆里点燃,将仿制品怀表扔进去。火苗瞬间变成诡异的蓝色,怀表发出“滋滋”的响声,融化成一滩黑色的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就在这时,他们的怀表突然震动起来,表盖自动弹开,指针指向三点十七分,内侧浮现出新的字迹:
“梅花笺己找到,时空锚点稳定。危机值降至45%。”
林溯看向桌案上的玉簪,原来这就是“梅花笺”。
程未迟握住她的手,目光投向窗外的风雪:“‘影子’还没走远,他一定还在盯着我们。”
远处的钟楼传来子时的钟声,雪不知何时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照亮了院墙上的一道黑影——是“影子”,他正趴在墙头,死死地盯着正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林溯的心骤然缩紧。
这个世界的博弈,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