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整座钢铁城墙都为之颤抖。
那是第一头冲锋的“铁甲蛮牛”撞在城墙上的声音。它那堪比重型卡车的身躯,硬生生在三十米高的合金墙体上,留下了一个凹陷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纹以撞击点为中心,疯狂蔓延。
腥风扑面而来,裹挟着凶兽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血腥与土腥味。
“开火!给老子狠狠地打!!”
东城墙上,临时指挥官张莽正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他双目赤红,身上的“硬化”异能催动到了极致,皮肤呈现出一种金属般的灰黑色。
无数的能量光束、实体弹药,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在城墙下方那片黑色的兽潮中,炸开一团团绚烂却微不足道的涟漪。
一只只体型稍小的“撕裂者”,踩着同伴的尸体,如同敏捷的壁虎,顺着墙体飞速向上攀爬。它们的利爪在合金墙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尖啸和耀眼的火花。
“啊——!”
一名异能者战士刚刚用冰锥射穿一头“撕裂者”的头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头怪物己经从他视线的死角扑了上来。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他的作战服和胸膛。
鲜血喷涌,那名战士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便被巨大的力量拖拽着,坠下城墙,瞬间被下方涌动的黑色潮水所吞没。
这一幕,只是战场上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
绝望。
纯粹的,看得见摸得着的绝望,像瘟疫一样在守军中蔓延。
他们的攻击像是给大海挠痒痒,而兽潮的反扑,每一次都能带走鲜活的生命。
“顶不住了……根本顶不住……”一个年轻的战士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手中的能量枪掉在地上都毫无知觉。
“东三区墙体出现结构性损伤!裂缝正在扩大!”
“重炮七号炮台哑火!被‘腐蚀喷吐者’命中了!”
“医疗队!医疗队在哪?!我他妈流了半个身的血!”
混乱的嘶吼和濒死的哀嚎,构成了这片人间地狱的主旋律。
而在这片地狱的中央,最高指挥塔上,却有一个身影,与这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易尘。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俯瞰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景象。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怜悯。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映照着下方血与火的场景,却掀不起半点波澜。
他就像一个冷漠的看客,在欣赏一幅与自己无关的,壮丽而残酷的画卷。
“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
一声压抑着极致愤怒的咆哮在身后炸响。
张莽一个箭步冲上指挥塔,他那砂锅大的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撕裂皮肤。
他指着城墙下方,那一道道正在被凶兽撕开的防线缺口,冲着易尘的背影嘶吼:“老子的兵在下面拼命!在流血!在死!你这个所谓的总指挥,就站在这里看戏吗?!”
“雷管家把指挥权交给你,是让你带着我们等死吗?!”
面对这几乎要吃人的质问,易尘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张莽的耳朵里:“我订的东西,送到了吗?”
“什么狗屁东西?!”张莽感觉自己的怒火己经快要烧穿天灵盖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想你那些破烂?!”
“报告总指挥!”恰在此时,一名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了上来,脸上混着血污和汗水,声音里带着哭腔,“您……您要的那个……那个袋子,送……送来了!”
说着,他将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麻布袋子,放在了易尘的脚边。
张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袋子?
一个麻袋?
这就是他所谓的“办法”?
在庇护所生死存亡的关头,在数十万人命悬一线的时刻,这个被雷管家寄予最后希望的少年,要来的,就是一个破麻袋?!
荒谬!
滑天下之大稽!
“我明白了……”张莽忽然不吼了,他看着易尘的背影,发出一阵意义不明的低笑,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和绝望,“你就是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雷管家瞎了眼,我们所有人都被你这个小王八蛋给耍了!”
“轰隆!!”
又一声巨响,这一次,是他们脚下的城墙。
一道长达数十米的巨大裂缝,从墙体中部首接崩开。无数凶兽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地从缺口涌入!
“完了……”通讯兵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张莽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他知道,东城墙,失守了。
然而,就在这所有人都陷入彻底绝望的瞬间,易尘,终于动了。
他弯下腰,不紧不慢地捡起了那个麻袋。
他走到指挥塔的边缘,脚下就是万千嘶吼的狰狞巨兽。狂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和发梢,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吹落下去。
在张莽和那名通讯兵呆滞的目光中,易尘打开了麻袋。
哗啦啦……
他将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手心里。
那是一些黄豆大小,通体由不知名金属铸造的,圆滚滚的豆子。
在昏暗的血色光线下,这些豆子反射着微弱的光。
然后,易尘做出了一个让张莽世界观彻底崩塌的动作。
他扬起手,随手一撒。
就像是农夫在田间播种一样,将那一把金属豆子,漫不经心地,撒向了城墙下方那片最密集、最混乱的兽潮之中。
“你……你……”张莽伸手指着易尘,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都骂不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不是要被凶兽杀死,而是要被眼前这荒诞到极致的一幕活活气死!
扔豆子?
往兽潮里扔豆子?
这是什么阴间的打法?给凶兽饭后加餐,磕点豆子磨磨牙吗?!
可下一秒,易尘的声音响起了。
那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仿佛言出法随的威严。
“系统。”
“消耗源质,定义序列——”
他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的兽潮,落在了那些正在下坠的,渺小的金属豆子上。
“【撒豆成兵】。”
“敕令!”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
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些即将落入兽群中的金属豆子,在半空中骤然停滞!
紧接着——
嗡!!!
一道道璀璨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金色光柱,以那些豆子为中心,冲天而起!
那光芒,比天上的烈日更耀眼,比最强的探照灯更夺目!金光瞬间驱散了战场上所有的阴霾和血色,将整片东城墙内外,都染成了一片神圣的金色海洋!
“呃啊——!”
所有首视那光芒的人,无论是人类还是凶兽,都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双目瞬间刺痛,泪流不止。
张莽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眼睛,可那金光仿佛无孔不入,依旧穿透了他的眼皮,在他的视网膜上留下了一片金色的残影。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感觉到脚下的城墙在剧烈地震动,耳边传来了无数凶兽惊恐不安的咆哮,以及一种……一种金戈铁马,甲胄碰撞的肃杀之声!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
张莽的心脏狂跳,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震撼的情绪,席卷了他的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那刺目的金光,终于缓缓散去。
张莽颤抖着,慢慢放下了手臂,努力地睁开被灼痛的眼睛。
然后,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让他这一生,都永世难忘的一幕。
城墙之下,那片原本被无穷无尽的兽潮所填满的大地上。
此刻,正站立着一支……军队。
数百名身高近三米,身披璀璨夺目的金色甲胄,手持制式统一的长戈与巨盾的“士兵”,正组成一个严整的方阵,静默地伫立着。
他们的面容笼罩在头盔的阴影下,看不真切,但那身躯里散发出的,是冰冷的、悍不畏死的、纯粹的杀伐之气!
在他们脚下,方圆百米之内,所有的凶兽,都在刚才那金光爆射的瞬间,被气化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焦黑的土地。
而此刻,外围的兽潮正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混乱、咆哮,却没有任何一头怪物,敢于踏入那片被金甲天兵所占据的领域!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风声,嘶吼声,哀嚎声,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指挥塔上,那名通讯兵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下方那支凭空出现的黄金军队,手里的通讯器“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那……那……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梦呓。
张莽僵硬地转过头,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那个依旧负手而立,衣角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少年。
他的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神迹?
还是……魔法?
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只知道,那个被他视作疯子和骗子的少年,用一把平平无奇的豆子……
变出了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