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透过窗棂，在新绘制的分类账本上投下斑驳光影。林晚指尖划过宣纸上清晰的表格栏，“膳食”“采买”“赏赐”等类目下，银钱流向一目了然。自她推行“分类记账法”以来，王府月例支出竟比上月节省了两成，连一向严谨的账房先生都暗自佩服。
“福晋，西院李侧福晋求见。”春桃掀帘入内，语气带着一丝犹豫。
林晚抬眸，只见李侧福晋扶着丫鬟，款步走进，脸上挂着温婉笑意：“给福晋请安。听闻福晋新创了记账法，打理得王府井井有条，妹妹特来请教。”
话虽恭顺，林晚却敏锐捕捉到她眼底的不满。自账本改革后，各院额外支用被严格记录，李侧福晋往日虚报“汤药费”中饱私囊的路子被断了。
“妹妹客气了，不过是些笨法子。”林晚放下狼毫，指了指桌上账本，“不过是将账目分门别类，方便核对罢了。妹妹若有不明之处，尽管问。”
李侧福晋目光扫过表格，突然惊呼一声，指着“杂项”栏下一笔记录：“呀，这‘南书房行走赏赐笔墨银五两’，可是西爷上月赏给书房小斯的？如此琐碎开销也要记上，会不会太苛责了？”
她话音刚落，身后的陪房嬷嬷立刻附和：“是啊福晋，侧福晋们每月例银本就不多，如今连几两碎银都要查，未免显得……”
“嬷嬷此言差矣。”林晚打断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王府银钱，每一分都需用在明处。西爷赏人，是恩典；但账目清楚，是规矩。若今日能漏记五两，明日便能漏记五十两，长此以往，如何向西爷交代？”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李侧福晋：“何况妹妹上月‘请名医’支用的三十两，至今未附药方明细。不知妹妹可否将药方交给账房，也好让我入账备查？”
李侧福晋脸色微白，强笑道：“瞧我这记性，药方早不知放哪儿了。既然福晋如此严谨，我回头定好好找找。”
正僵持间，门外传来沉稳脚步声。胤禛掀帘而入，目光在三人之间扫过，最终落在林晚身上：“何事喧哗？”
林晚福身行礼，尚未开口，李侧福晋己泫然欲泣：“西爷，妾身只是来向福晋请教账本之事，不想福晋竟责怪妾身……”
“哦？”胤禛挑眉，拿起桌上账本，目光落在“西院医药”一栏，“本王记得，上月李侧福晋并无请太医记录。那三十两，是请了哪位‘名医’？”
李侧福晋瞬间语塞，脸色由白转红。林晚见状，适时开口：“许是妹妹记错了，待妾身与妹妹仔细核对便是。西爷日理万机，不必为这些琐事劳神。”
胤禛深深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里有赞许，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他放下账本，淡淡道：“账本既由福晋打理，便按福晋的规矩办。李侧福晋，若无事便退下吧。”
李侧福晋不敢再言，恨恨地瞪了林晚一眼，福身告退。
待房中只剩两人，林晚长舒一口气：“总算应付过去了。”
“应付？”胤禛走到她身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方才握笔的手背，带来一丝微凉触感，“你分明是步步紧逼，断了她的财路。”
林晚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心跳漏了一拍：“西爷明鉴，妾身只是按规矩办事。后院账目不清，迟早是隐患。”
胤禛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替她拂去鬓边沾染的墨点：“做得好。往后有本王在，不必怕。”
温热的指尖划过脸颊，林晚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她手背上投下细碎光斑。她忽然觉得，这冷面王爷的维护，竟比任何甜言蜜语都让人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