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惊涛骇浪。自融合混沌道种以来,青珠空间与混沌灵力的契合度与日俱增,却从未像此刻般感受到如此强烈的“被注视”感。方藏锋那一眼包含的信息太过复杂——有惊疑,有探究,甚至隐隐有一丝……贪婪?
赵墨不敢深想,那位以剑道称尊的散修巨擘若真对混沌道基起了觊觎之心,整个天衍大陆恐怕都无人能护他周全。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赵墨脑海中炸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身上的秘密意味着什么——来自异界的灵魂、迥异于此界武道的仙道根基、那枚深藏青珠之内、连苍玄仙帝都视为超脱之秘的混沌道种!任何一样暴露,都足以引来整个天衍大陆最顶尖存在的觊觎和抹杀!武皇?不,估计……恐怕是武皇之上的存在都要出来截杀他!
冷汗,瞬间浸透了赵墨的内衫,紧贴在因高度紧张而绷紧的肌肉上。但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如同覆盖了一层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丝毫波澜。特种兵王刻入骨髓的本能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越是绝境,越是致命危机,越要绝对的冷静和伪装!
他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握着赵玲的手。少女正沉浸在灵石带来的震撼和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尚未察觉到哥哥内心掀起的滔天巨浪。赵墨微微侧身,巧妙地利用周围兴奋奔走的人群和散落的巨大岩石作为掩护,拉着妹妹,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游鱼,悄无声息地向灵石矿脉边缘退去。
他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一丝仓皇逃窜的痕迹,仿佛只是随意地在人群中走动,欣赏着胜利的果实。目光平静地扫过欢呼的剑灵阁弟子、忙碌搬运灵石的王长生长老、以及远处那几位气息渊深、正在低声交谈的各大门派高层。
终于,他们退到了灵石矿脉边缘,远离了核心区域那令人心悸的能量场。赵墨毫不犹豫,一把揽住赵玲的腰肢,低喝一声:“抱紧!”迷踪步全力运转,脚下灵力与肉身力量完美结合,身形化作一道几乎无法捕捉的残影,沿着矿脉外围的从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昏暗的光线之中。
灵石矿脉矿洞口,喧嚣依旧。灵石被有序地收集、分类。剑灵阁大长老王长生,这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此刻红光满面,正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弟子们处理善后。待一切初步安排妥当,他捋了捋长须,脸上带着由衷的感激,目光扫视西周,准备再次向那位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救下弟子的“赵兄”道谢,并诚挚邀请其前往剑灵阁做客,以全派之力报答此等大恩。
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哪里还有赵墨兄妹的身影?
王长生微微一怔,随即眼中爆发出更深的赞叹与钦佩。他抚掌而笑,声音洪亮,带着无比的感慨:“哈哈哈!妙哉!妙哉!我这位新结识的赵兄,真乃当世奇人也!
神龙见首不见尾,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明明拥有……嗯,至少也是武王巅峰,甚至触摸到武皇门槛的修为实力,却无半分倨傲架子!明明对本门有再造之恩,如山似海,却不愿受半点谢意,悄然离去!此等至情至性、淡泊超然之风骨,实乃我辈楷模!”
他的话语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一位剑灵阁弟子耳中,也落入了那几位高层长老的心里。众人皆是一凛,看向赵墨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感激。
王长生笑容收敛,神色转为肃然,对着身旁一位核心长老沉声吩咐道:“传本座令谕:今日起,凡我剑灵阁门人,无论内门外门,无论长老弟子,若在外界有幸遇见墨前辈,皆需执弟子礼,恭敬相待,如见掌门亲临!若有半分怠慢不敬,无论缘由,立时废去修为,逐出门墙!此令,录入宗门铁律,世代遵循!”
“谨遵大长老法谕!”众长老弟子齐声应诺,声震深渊。王长生这道命令,无疑是将赵墨的地位拔高到了与剑灵阁掌门平齐,甚至更高的位置!这不仅是对救命之恩的报答,更是对赵墨展现出的恐怖实力(王长老看不透赵墨)与高洁品格的最高认可。
然而,他们口中那位“淡泊超然”的赵前辈,此刻却如同惊弓之鸟,正带着妹妹在万木森域幽暗深邃的原始丛林中亡命疾奔!
赵墨没有选择首接回落木镇。那个小镇虽然暂时安全,但目标太明确,而且距离剑灵阁和那可怕的深渊太近!那道恐怖的目光如同悬顶之剑,让他寝食难安。他甚至不敢沿着来路返回,刻意绕开了通往那处曾遭遇刘家与九幽神教伏击的可怕峡谷的方向,一头扎进了万木森域更加荒无人烟、更加危机西伏的山脉深处。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虬结的藤蔓如同巨蟒垂落,空气中弥漫着腐朽落叶和浓郁瘴气的混合味道。光线在这里变得极其吝啬,只有零星的斑驳光点穿透层层叠叠的树冠,勉强照亮下方布满苔藓和奇异菌类的潮湿地面。不知名的虫豸在暗处嘶鸣,远处偶尔传来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兽吼,更添几分原始蛮荒的压抑。
赵墨将迷踪步催动到极致,身形在密林中如同鬼魅般穿梭,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坚实的落脚点,避开松软的沼泽和盘踞的毒藤。他的感知全开,精神高度集中,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监控着方圆数百米内的风吹草动——有毒蛇在枯叶下蓄势待发,有磨盘大小的毒蛛在树冠间织网,有潜藏在泥沼中的鳞甲妖兽露出冰冷的竖瞳……这里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每一种生物都可能是致命的猎手。
赵玲紧紧跟在哥哥身后,小脸煞白。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哥哥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凝重。深渊底部的喜悦早己被抛到九霄云外,此刻只剩下对未知危险的恐惧和对哥哥的绝对依赖。她咬着嘴唇,努力运转着炼气九层巅峰的灵力,紧紧跟随,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哥……刚才……”赵玲终于忍不住,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小声问道。她虽然没感知到那道目光,但哥哥瞬间爆发的紧张和毫不犹豫的撤离,让她明白绝对发生了极其可怕的事情。
“别问,玲儿,跟紧我。”赵墨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记住,从现在起,除非我让你动用灵力,否则绝不可泄露半分!收敛气息,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武者学徒!”
“嗯!”赵玲重重点头,将自身的气息收敛到极致。
他们一路奔行,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森域的黑夜,比白天更加恐怖十倍!各种夜行妖兽开始活跃,幽绿、猩红、惨白的兽瞳在黑暗中此起彼伏,如同漂浮的鬼火。凄厉的嚎叫、翅膀扑棱的声音、还有大型生物碾压灌木的沉重脚步声,交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交响曲。
赵墨凭借着兵王级的丛林生存经验和远超同阶修士的强大神识,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致命的威胁。他不再单纯依靠速度,而是充分利用环境:用带有刺激性气味的植物汁液掩盖自身气息,利用复杂地形设置简易的声东击西陷阱误导追踪者,甚至巧妙地引导两只强大的妖兽互相争斗,他们则从战场边缘悄然溜过。
好几次,赵玲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只感觉冰冷的杀意擦身而过,腥臭的吐息几乎喷到脸上。每一次,都是赵墨那稳如磐石的手臂和精准到毫厘的动作将她拉离险境。她对哥哥的崇拜和依赖,在这亡命奔逃中达到了顶点。
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赵墨停下了脚步。眼前是一座绝壁幽谷,山体被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奇异藤蔓完全覆盖,藤蔓间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如同蜂巢。但在赵墨强大的神识扫描下,他发现其中一个被几块巨大落石半掩住的洞口,内部异常深邃,并且有微弱的气流流动,说明有通往外界的缝隙。更重要的是,洞口附近散落着一种名为“隐息草”的灵植,其散发的气味能有效干扰中低阶妖兽的嗅觉感知。
“就是这里了!”赵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小心地搬开几块碎石,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入口,确认里面没有危险生物后,拉着赵玲迅速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