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场的水晶灯在李青身后逐渐模糊成光斑,他攥着手机的手沁出薄汗。
刚才赵大山那句“收得挺巧”像根细针,扎得他后颈发紧。
转过街角时,路边报亭的电子屏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流浪少年凭神秘眼光捡漏百万古董》的标题下,配着张他低头看瓷碗的模糊照片。
“哎老张,你看这小子!”报亭老板叼着烟凑过来,“上周还在我这儿买煎饼果子赊账呢,今儿就上头条了?”
李青脚步顿住。
他望着电子屏里自己的影子,喉结动了动——照片是从拍卖场后排拍的,帽檐压得低,但那双盯着瓷碗的眼睛被拍得清清楚楚,像淬了层热油的黑玉。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他刚接起,就听见对面传来脆生生的女声:“李青先生吗?我是《都市生活报》记者林婉儿,想采访您关于...喂?”
李青迅速挂断,额头渗出细汗。
他这才注意到,路过的几个阿姨正举着手机对他拍照,菜市场的三轮车夫伸长脖子喊:“那不是报纸上的捡漏王吗?”
“小同志,给咱讲讲咋看出那碗值钱的?”卖烤红薯的大爷把炉子往他脚边挪了挪,红薯香混着煤烟钻进鼻腔。
李青扯了扯帽檐,加快脚步往巷口走。
可越往巷子里钻,手机震动越密集——先是本地收藏群的验证申请,接着是古董店老板的首拨电话,最后连大学考古系的教授都发来短信:“听闻阁下有鉴宝异能,盼面谈。”
当第七个电话响起时,他按了接听键。
“李青,我是刘师傅。”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音,带着点沙哑的烟嗓,“今儿拍卖场那碗,我在台下看得清楚。你翻碗底时指腹在圈足上蹭了三下——这手法,像跟老匠人教过?”
李青的背挺得笔首。
三天前他在旧货市场蹲守时,见过这位留着灰白短须的老头,当时刘师傅正举着放大镜看块破玉佩,嘴里念叨“包浆不对”。
“刘师傅过奖了。”他压着心跳,“我就是...碰运气。”
“碰运气能看出清中期仿宣德的釉水?”刘师傅低笑一声,“明儿下午三点,我在玉壶春茶馆有场民间文物交流会。你要是信得过我,带着那碗来——我给你做个专家背书。”
电话里传来茶杯轻碰的脆响,李青望着墙根爬满青苔的老砖,突然想起系统今早的提示:【检测到行业权威人物关注,触发隐藏任务:获得专业背书(完成奖励:鉴宝神眼+1级)】。
“我去。”他脱口而出,说完又补了句,“谢谢刘师傅。”
挂了电话,手机立刻又震起来。
这次是个操着南方口音的男人:“小李啊,听说你手里还有好东西?我出三十万,把你仓库里那批老物件全收了!”
李青捏紧手机,系统界面在他视网膜上浮动——【检测到商业邀约,宿主需注意筛选合作对象(风险等级:中)】。
他想起今早赵大山阴恻恻的眼神,想起三天前那个被骂“骗子”的老太太,喉咙突然发紧。
“对不住,我暂时不打算卖。”他声音放得软,“等我理清楚手里的货,再联系您。”
连拒了五个电话后,夕阳己经爬上了桥洞的水泥顶。
李青摸出藏在砖缝里的钥匙,掀开铺在桥洞口的破毯子——这是他住了半年的“家”,墙角堆着收来的旧书,用塑料布裹着防潮,唯一的“家具”是块铺了旧床单的水泥板。
他蹲在水泥板前,指尖轻轻划过墙面——那里有道半指宽的裂缝,他用铁丝捅了捅,裂缝突然泛起蓝光。
“地摊仓库”的界面在眼前展开,十叠百元大钞整整齐齐码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是那只被红布包着的瓷碗,釉面在静止的时间里泛着温润的光。
“十万五千。”他数着钞票,喉咙发涩。
上个月老张头的老花镜碎了,他翻了三天垃圾桶才凑够二十块;上周下雨,桥洞漏了半宿水,他抱着唯一的棉被在雨里坐了一夜。
现在这些钱足够租间带窗户的房子,足够给老张头买十副最好的老花镜,足够...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宿主当前声望值:230(普通市民:100,行业关注:130)】。
他盯着声望值旁边的小喇叭图标,那是林婉儿的报道带来的热度。
“该换个摊位了。”他摸着下巴,“夜市那条街人流量大,但管理费高;文化广场靠近博物馆,适合卖老物件...对了,刘师傅的交流会要是成了,说不定能在那边租个固定摊位。”
手机在此时震动,是条陌生短信:“李青先生,我是赵大山。明晚七点,旧货市场三楼办公室,想跟你聊聊合作。”
李青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突然听见桥洞外传来脚步声。
他迅速合上仓库界面,抄起墙角的旧扫帚——这是他防身用的。
“青子!”老张头的声音带着气喘,花白的脑袋从毯子外探进来,“可算找到你了!巷口卖早点的王婶说你上报纸了?”
老人手里提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还热乎的肉包子。
李青的眼眶突然发酸,他接过包子时,触到老张头粗糙的手背——那上面还沾着今早捡废品时蹭的机油。
“就一破报道。”他咬了口包子,肉馅的香味在嘴里散开,“张爷爷,我明儿就去给您买新老花镜,要那种金框的,能防紫外线的。”
老张头眯着眼睛笑,眼角的皱纹堆成朵菊花:“青子有出息了,爷爷戴啥都高兴。”
等老人走后,李青重新打开短信。
赵大山的名字在屏幕上泛着冷光,他想起下午拍卖场里赵大山摔在桌上的号牌,想起三天前那老太太被骂时发红的眼眶。
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警告:【检测到敌对势力布局(风险等级:高),建议宿主提高警惕】。
李青摸出藏在枕头下的红布包,瓷碗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块烧暖的玉。
他望着桥洞外渐暗的天色,嘴角慢慢扬起——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被城管追得满街跑的小乞丐了。
夜市的霓虹灯开始次第亮起,赵大山坐在旧货市场三楼的办公室里,指节敲着桌上的报纸。
头版照片里的李青低着头,帽檐遮住半张脸,却遮不住眼里的光。
“明晚的局,准备得怎么样?”他转头问站在阴影里的手下,“场地选文化广场边上的老茶楼,找几个托儿扮成收藏家...记住,先捧,再压,最后谈条件。”
手下点头哈腰:“山哥放心,那小子要是识相,就签独家合约;要是不识相...”
“那就让他在这行混不下去。”赵大山捏碎手里的报纸,碎屑簌簌落在地板上,“我赵大山的地盘,容不得野路子抢饭吃。”
窗外的晚风掀起半开的窗帘,露出李青桥洞方向的夜空——那里有颗星星正慢慢亮起来,像极了拍卖场上那只瓷碗的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