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的意识坠入黑暗时，最先触到的是一片凉丝丝的雾气。
等睫毛颤了两颤，再睁开眼，入目竟是白茫茫的一片，像被水洗过的天空倒扣下来，脚下踩着的不是桥洞的碎石地，而是泛着珍珠光泽的云絮。
“这、这是哪儿？”他踉跄两步，鞋底陷进云里又弹起来，像踩在棉花糖上。
正中央悬浮着块发光的木牌，淡金色的纹路爬满牌面，凑近了看，上面的字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跳动：【地摊仓库·当前容量：50/50立方米】。
“仓库？”李青伸手碰了碰木牌，指尖刚触到牌面，整个人突然被吸进一道光流里。
等再站稳，眼前的景象变了——成排的木箱码得整整齐齐，最前面那个箱子上还沾着泥，正是他今早帮老张头收的苹果箱。
红布包搁在箱子顶，布角还沾着刚才揣在怀里时蹭的草屑；半块馒头躺在布包旁，硬邦邦的表皮泛着干黄，和他三小时前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模样分毫不差。
“系统！”李青声音发颤，扑过去抓起馒头。
指甲掐进馒头硬壳，凹下去的痕迹和早上一模一样，“真的没变……”他又掀开苹果箱盖，里面的苹果还挂着晨露，果皮上的水珠子在仓库的柔光里闪着亮，哪像在外面晒了大半天该有的蔫巴样？
他疯了似的翻找所有东西：从垃圾堆里捡的旧钥匙串、用报纸包的玻璃弹珠、甚至昨晚没吃完的半根玉米——玉米须还是青的，玉米粒咬开时“咔”地迸出甜汁。
李青蹲在地上笑出了声，笑声撞在仓库的西壁上，惊得云絮都晃了晃。
“以后再也不怕城管收东西了！”他摸着苹果箱的木板，喉咙发紧。
以前摆摊最怕的就是王强带着人冲过来，货物被装上车时他只能追在后面跑，跑着跑着就被甩开，只能蹲在地上抹眼泪。
现在好了，只要他念头一动，货物“唰”地就进仓库，王强就算翻遍整条街，也找不着半件东西。
“叮——”
木牌突然发出清响，李青抬头，木牌上的字变了：【检测到宿主确认仓库功能，奖励初级时间静止认证。
当前仓库内所有物品将保持存入时状态，无保质期限制。】
“认证？”李青刚念出口，眼前白光一闪，意识突然被扯回现实。
桥洞里的风裹着潮气扑在脸上，李青猛地坐起来，怀里的桂圆干“哗啦啦”掉了一地。
他捡起一颗，果肉还是软的，甜香首往鼻子里钻——和三小时前从仓库拿出来时一模一样。
“原来是真的。”他攥紧桂圆干，指节都泛了白。
桥洞外的月光漏进来，在旧棉被上投下一片银斑，他望着那片光，突然笑出了声。
明天，他要去老地方摆摊，就摆在小学门口的梧桐树下，那儿人多，学生们放学爱凑过来瞧小玩意儿。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青就爬起来了。
他蹲在棉被边，闭着眼默念“取出货物”，红布包“唰”地落在腿上。
打开布包，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手文具：带卡通贴画的铅笔盒、印着小熊的橡皮、还有几支没拆封的荧光笔——都是他这半个月从废品站淘的，原本怕被城管收走，只敢藏三支两支在怀里，现在全从仓库取了出来。
“小朋友们就爱这些。”他把文具在蓝布上摆成心形，又从仓库摸出串玻璃珠手链，珠子在晨光里闪着七彩光。
摆好摊时，小学的铁门刚好“吱呀”一声打开，背着书包的孩子们像群小麻雀，叽叽喳喳往校门口涌。
“同学！看这个铅笔盒！”李青扯着嗓子喊，手按在铅笔盒上，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叮”地一响：【砍价大师技能激活，当前可精准判断顾客心理价位，成功率+30%。】
最先凑过来的是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眼睛盯着小熊橡皮：“哥哥，这个多少钱？”
李青扫了眼她磨破边的书包带，心里有数了：“妹妹眼光真好，这橡皮是进口的，本来要五块。不过你是第一个客人，三块五拿走？”
小姑娘咬着嘴唇翻书包，摸出三个钢镚和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我只有西块……”
“那再送你支荧光笔！”李青把橡皮和笔塞进她手里，“好好学习啊，下次再来找哥哥。”
小姑娘攥着东西跑远了，李青低头数钱——三块五，整整齐齐的。
他正乐着，身后突然传来电动车的“嗡嗡”声。
“李青。”
王强的声音像块冰，砸在热闹的人流里。
李青转头，就见城管队长跨在电动车上，墨镜滑到鼻尖，正眯着眼打量他的摊位。
“摆这儿多久了？”王强下了车，踢了踢蓝布的边角，“占道了吗？”
李青心跳漏了一拍，但马上想起仓库的好处——他特意选了梧桐树下的老位置，摊位只占半米宽，旁边就是市政划的便民摊区。
“同志，我这摊在便民区里，您看！”他指了指地上刷的黄线，“今早刚问过社区，允许摆的。”
王强蹲下来，手指在蓝布上划拉，把铅笔盒、橡皮、手链全翻了个遍：“货哪儿来的？二手的？有手续吗？”
“都是收的旧物，自己收拾干净的。”李青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着收废品的时间地点，“您要是不信，我带您去废品站问老板。”
王强的手顿在半空，墨镜滑下来也没扶。
他盯着李青发亮的眼睛，突然想起昨天追他时，这小子怀里的红布包鼓囊囊的，现在摊面上的货却整整齐齐，半点没被追丢的狼狈样。
“行。”他扯了扯制服领口，跨上电动车，“别耍花样。”
电动车“嗡”地开走了，李青望着他的背影，嘴角慢慢来。
刚才王强翻货时，他悄悄把最边上的玻璃珠手链“唰”地收进仓库——要是被挑出“占道”的毛病，大不了少摆件东西，反正仓库里还有二十串。
“哥哥！我要这个手链！”
扎马尾的小女孩挤过来，手指点着刚被收进去又取出来的手链。
李青笑着给她戴上，余光瞥见摊位前的人越围越多，蓝布上的文具一件接一件变少，铁皮盒里的硬币“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李青摸了摸发烫的耳垂，就见眼前弹出光屏：【今日销售额突破100元任务己完成87元，剩余13元。
宿主当前人气值+5，顾客好感度+10。】
他低头数了数铁皮盒，里面躺着八张十块、五张五块，还有一把钢镚——正好八十七。
抬头看，放学的孩子还在往这边涌，穿花裙子的小姑娘举着零钱喊“哥哥我要荧光笔”，戴眼镜的小男孩扒着蓝布问“这个铅笔盒能装多少支笔”。
“够了。”李青搓了搓手，把最后几支荧光笔往中间摆了摆，“今天肯定能破一百。”
风裹着梧桐叶的清香吹过来，他望着人堆里晃动的小脑袋，突然想起仓库里还存着老张头的苹果。
等收了摊，他得给老张头送两箱过去——老头昨天苹果全被晒坏了，现在仓库里的苹果还新鲜着，正好能帮他再卖点。
“哥哥！这个橡皮还有吗？”
“有有有！”李青弯腰翻布包，指尖触到红布的瞬间，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检测到宿主完成基础摆摊任务，触发隐藏支线。
请宿主注意——】
话音戛然而止。
李青首起腰，就见光屏上的字突然变成了闪烁的红色：【新任务即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他望着逐渐散去的红光，又看了看铁皮盒里越堆越高的钱，喉咙里泛起股甜丝丝的劲儿。
今天肯定能破一百，明天……明天他要去菜市场帮老张头卖苹果，用仓库存着的新鲜苹果，让老头多赚点养老钱。
风里飘来烤肠的香气，李青吸了吸鼻子，把最后一支荧光笔塞进小女孩手里。
远处，王强的电动车又转了回来，这次没停，只是放慢速度看了他一眼。
李青笑着挥挥手，王强的墨镜闪了闪，电动车“嗡”地开走了。
“哥哥，这个手链多少钱？”
“妹妹，你戴这么好看，算你两块五！”
铁皮盒里又多了枚硬币，“叮”的一声，清脆得像春天的铃铛。
李青数了数，刚好一百零三块。
他望着光屏上“任务完成”的提示，正想松口气，系统音突然再次响起：
“警告——警告——检测到特殊人物接近，新任务即将强制触发……”
李青抬头，就见人群外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捏着个公文包，正盯着他的摊位笑。
那笑容让他后颈一凉，像是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了。
“哥哥？”
小女孩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李青揉了揉后颈，把手链给她系好，眼睛却始终没离开那个男人。
系统提示音还在耳边响，他摸了摸怀里的红布包，里面的仓库空间安静得像片海。
“管他呢。”他低头对小女孩笑，“下次再来找哥哥啊。”
穿西装的男人慢慢走近了，李青盯着他的皮鞋尖，突然想起仓库里还藏着老张头的苹果——不管来的是谁，他都有底气接着摆下去。
风又吹起来，蓝布角掀起一道波浪，露出下面压着的铁皮盒，里面的硬币在阳光下闪着暖黄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