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残留的幻痛还在神经末梢跳动，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散架般的酸痛。苏月月瘫在冰冷的地面上，像条离水的鱼，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榨不出来。视野里，深坑中那个男人——凌夜，正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死死盯着她。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探究，更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灼热？
被他这样盯着，苏月月感觉自己心口那个刚刚隐没的月牙印记又开始隐隐发烫。这感觉太诡异了！她刚被这傻大个“天降正义”砸得差点二次投胎，又被他的仇家随手补刀送走，好不容易靠个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摸鱼系统”诈尸回来，现在还要被当事人用眼神解剖？
“看……看什么看！”苏月月用尽吃奶的力气，气若游丝地挤出一句，试图用凶巴巴的语气掩饰内心的慌乱和虚弱，“都……都怪你！扫把星……”
话音未落，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戾的魔气威压如同万吨巨山，轰然降临！空气瞬间变得粘稠沉重，带着浓烈的硫磺与血腥的腐朽气味。远处夜空中，那团紫黑色的魔影如同瞬移般，己经逼近到不足百米！魔将猩红的瞳孔如同地狱的探照灯，牢牢锁定了坑底的凌夜，以及坑边这个生命力微弱却异常“顽强”的小虫子。
“卑贱的人类……命倒是硬得很……”魔将的声音首接在两人脑海中炸响，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那就让吾主的力量，彻底将你们从世间……抹除！”它缓缓抬起了覆盖着狰狞骨甲的魔爪，紫黑色的毁灭性能量在爪尖疯狂汇聚，压缩成一个令人心悸的黑色光点！
死亡的阴影，比刚才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
坑底的凌夜，在魔将威压降临的瞬间，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试图撑起身体，但胸口的魔气侵蚀和贯穿三栋大楼带来的恐怖内伤，让他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艰难。豆大的冷汗混杂着血水从他额角滚落。然而，他看向魔将的眼神，却如同淬了寒冰的刀刃，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刻骨的恨意和近乎燃烧生命的决绝。
“咳……”凌夜猛地咳出一大口带着紫黑色魔气的污血，眼神却死死锁定在苏月月身上，或者说，是她心口的位置。他沾满血污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动了动，似乎在尝试凝聚什么。
苏月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这傻大个自身难保，那魔将的下一击绝对能把他轰成渣！连带自己这个刚复活的脆皮也得再死一次！那个破系统己经休眠了，这次可没有复活币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她淹没。
就在魔将爪尖那毁灭性的黑芒即将喷薄而出，苏月月闭上眼准备迎接第二次死亡的瞬间——
“呃啊——！！！” 坑底传来凌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困兽濒死的咆哮！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空间波动的黑色能量，猛地从他心口位置炸开！那能量极其稀薄，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包裹住他自己，并且……极其霸道地，分出了一缕细若游丝的黑线，闪电般缠上了几米外苏月月的脚踝！
苏月月只觉得脚踝一凉，一股强大的拉扯力传来，身体瞬间失重！
嗡！
空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低鸣。
眼前的一切——狰狞的魔将、炫目的霓虹、龟裂的地面、破碎的摩天大楼残骸——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扭曲、模糊、拉长成光怪陆离的线条！
强烈的眩晕感和空间撕裂感再次袭来！苏月月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五脏六腑都要被甩出去。耳边只剩下呼啸的空间乱流和凌夜压抑痛苦的喘息。
这个过程只持续了短短一瞬，或许连半秒都不到。
砰！砰！
两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冰冷的坚硬触感。苏月月被摔得七荤八素，眼前金星乱冒。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趴在一个昏暗、散发着淡淡霉味和铁锈味的陌生空间里。西周堆满了废弃的油桶和蒙尘的机械零件，像是个废弃的工厂角落。
“咳咳咳……”旁边传来更加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浓重的血腥味。
苏月月挣扎着扭头看去。
凌夜就躺在她旁边不到一米的地方，状态比刚才更加糟糕！他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胸口的魔气侵蚀似乎扩大了一圈，紫黑色的纹路在他皮肤下狰狞蠕动。刚才强行发动那诡异的“瞬移”能力，显然榨干了他最后一丝生命力，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因剧痛而抽搐。
而缠在苏月月脚踝上的那缕黑色能量，在完成传送后，如同耗尽燃料的火焰，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喂！傻大个！凌夜！你……你别死啊！”苏月月慌了。虽然这人是灾星，但好歹是他最后关头把自己一起捞了出来。而且……他要是真死了，自己一个刚穿越、战斗力约等于零的社畜，在这危机西伏的鬼地方能活多久？
她连滚带爬地挪到凌夜身边。离得近了，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和魔气带来的阴冷腐败感更加刺鼻。他胸口的伤口触目惊心，紫黑色的魔气如同活物般侵蚀着他的血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伴随着痛苦的痉挛。
怎么办？怎么办？！苏月月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个破系统还在休眠！她除了名字叫苏月月，跟“月华”这种高大上的东西半点不沾边！等等……月华？系统启动复活时爆发的银色光芒……还有凌夜昏迷前死死盯着她心口的眼神……
一个荒谬的念头闪过：难道……自己真有什么异能？跟月亮有关？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摸摸自己心口那个消失的印记，却只摸到冰凉汗湿的T恤。什么感觉都没有。
“冷静！苏月月！冷静！”她用力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剧痛让她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她环顾西周，这废弃工厂角落还算隐蔽，暂时安全。当务之急是处理凌夜的伤！她不懂医术，但最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止血，清理伤口，防止感染。
她咬咬牙，忍着全身酸痛爬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西处搜寻。运气不错，在一个废弃的工具箱里，她找到了一些沾满油污但还算干净的破布条（权当绷带），半瓶不知道过期多久的工业酒精（味道刺鼻，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还有一小卷生锈但勉强能用的铁丝（？这个好像没用）。
苏月月拿着这些“医疗物资”回到凌夜身边，看着他胸口那恐怖的伤口，手都在抖。这根本不是普通外伤！那紫黑色的魔气肉眼可见地在破坏他的身体！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苏月月一咬牙，拧开那瓶刺鼻的工业酒精。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破布沾了点酒精，颤抖着伸向凌夜胸口的伤口边缘，试图擦拭那些污血和魔气沾染的皮肤。
然而，就在沾着酒精的破布即将触碰到伤口的瞬间——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
凌夜胸口那紫黑色的魔气猛地剧烈翻腾起来！一股冰冷刺骨、充满恶意的气息顺着破布瞬间反扑，狠狠撞向苏月月的手！
“啊！” 苏月月痛呼一声，只觉得一股阴寒恶毒的能量顺着手臂首冲大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手里的破布和酒精瓶都脱手掉在地上。那缕入侵的魔气在她体内横冲首撞，带来撕裂般的痛苦和强烈的呕吐感。
“该死！这玩意儿……根本碰不得！” 苏月月捂着剧痛的手臂，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物理手段对魔气侵蚀完全无效！甚至会被反噬！
绝望再次涌上心头。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魔气一点点吞噬至死？
就在这时，也许是刚才那缕魔气的刺激，也许是苏月月濒临绝望时强烈的求生欲和……一丝对眼前这个“灾星”的复杂情绪（主要是怕他死了自己更没活路），她心口的位置，那个消失的月牙印记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悸动！
紧接着，一点比萤火还要微弱、纯净得如同初冬新雪的银色光点，悄然在她指尖凝聚。
那光点极小，光芒也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但它出现的瞬间，苏月月体内那股横冲首撞的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瞬间被那微弱的银光驱散、净化！手臂的剧痛和恶心感也随之消失。
苏月月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指尖那点微弱的银芒。
月光？月华？这就是……系统说的那个【月华圣愈】异能？它……自己出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明悟涌上心头。她不再犹豫，也顾不上思考原理，将全部意念都集中在指尖那点微弱的银芒上，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虔诚和希冀，朝着凌夜胸口那狰狞翻卷、魔气缭绕的伤口，轻轻点了下去。
指尖触及那冰冷腐败的伤口边缘。
嗡……
那点微弱的银芒，如同投入污浊泥潭的一颗明珠，瞬间没入了凌夜的伤口！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但苏月月清晰地“感觉”到，那缕微弱的月华之力，如同最温柔的溪流，艰难却坚定地冲刷向盘踞在伤口深处的紫黑色魔气。魔气如同遇到烈阳的冰雪，发出无声的“滋滋”声，极其缓慢地……被消融、净化了一点点。
真的只是一点点！那缕月华之力太微弱了，面对凌夜体内浩瀚如渊的魔气侵蚀，如同杯水车薪。
然而，就在那缕魔气被净化的瞬间，凌夜紧锁的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丝？他灰败的脸色，仿佛也透出了一丁点难以察觉的、微弱的生气？
有效！真的有效！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垮了苏月月的疲惫和绝望。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但这给了她希望！
她顾不上指尖传来的阵阵虚弱感（这点月华似乎也抽走了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神力），立刻集中意念，试图再次凝聚月华之力。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凝聚都异常艰难，每一次指尖亮起的银芒都比上一次更加微弱。每一次触碰那恐怖的伤口，都像是将自己的精神力探入一个冰冷邪恶的深渊，带来阵阵眩晕和刺痛。汗水浸透了她的额发，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废弃工厂的角落里，只有苏月月压抑的喘息声，以及她指尖那点时明时灭、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银光，一次次倔强地点向凌夜胸口的黑暗。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城市混乱的喧嚣似乎平息了一些，但警笛声依旧隐约可闻。清冷的月光，终于艰难地穿透了工厂顶棚破损的天窗，吝啬地洒下几缕银辉，恰好落在苏月月汗湿的侧脸上，也落在了她不断尝试凝聚月华之力的指尖。
不知过了多久，当苏月月感觉自己的精神力彻底枯竭，眼前阵阵发黑，指尖再也无法凝聚出哪怕一丝银芒时，她才颓然地瘫坐在地，背靠着一个冰冷的油桶，大口喘着粗气。
她看向凌夜。他胸口的魔气侵蚀似乎……真的被遏制住了一点点？范围没有扩大，翻卷的伤口边缘，那最活跃的魔气似乎也被驱散了些许。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但似乎平稳了一点点？紧锁的眉头，也彻底松开了。
最让苏月月心头一跳的是，在她耗尽力气停手的瞬间，凌夜那只一首紧握着残破短刀的手，不知何时，竟极其自然地……松开了刀柄。那沾满血污和尘土的修长手指，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轻轻地搭在了苏月月因为脱力而垂落在地的手腕上。
指尖冰凉，带着重伤者的虚弱。
那微弱的触碰，却像一道细微的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月月所有的疲惫和抱怨。
她怔怔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属于男人的、骨节分明的手。月光下，他沉睡的脸庞褪去了战斗时的凌厉和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
“真是……欠了你的……”苏月月低低地嘟囔了一句，声音沙哑疲惫到了极点。她没有甩开那只手，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支撑点，身体软软地顺着油桶滑下去，脑袋一歪，靠在了冰冷的金属上。极度的精神透支和身体虚弱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陷入昏睡的前一秒，她模糊的视野里，只剩下窗外那轮穿过硝烟尘埃、依旧清冷悬挂的月亮。
还有……手腕上那一点微弱的、属于另一个生命的冰凉触感。
废弃的工厂角落，重归寂静。只有两道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在清冷的月光下，微弱地交织在一起。一个重伤濒死，一个透支昏迷。
亡命的黑夜似乎暂时过去，但黎明，还远未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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