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紫色的野菊花簇拥着,长成一片,黄色的花蕊相当惹眼,在风里左右摇晃。
张宁的手机还有一半的电,她开了低电量模式,这个鬼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需要灯光的地方不少。
她打开手机,到菊花田大约花了半个小时。
那个女人说,“它会为你引路”,什么意思?
花田里有什么?
她的手拎过牛肉,沾一手肉腥油味,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手插进口袋,握着刀柄。
绕着花田走一圈,发现自己过于警惕了。
花田背面是一片下坡,很陡,要重心向后靠才不会滑下去。
花田里的花顺着坡向下蔓延,长得没有坡顶稠密,蜿蜒着引出一条路来,而这样的花路,还有两条。
坡底西周全是坡,扎扎实实地围着,促成一处小盆地,对面坡上均有这样的花路。
这就是指引啊,神神秘秘的,张宁无力吐槽。
小盆地里有一座钟楼,圆顶,上面挂着十字架,钟楼和一旁的建筑为一体,应该就是教堂了。
教堂门外,聚集着小贩,大多是男性,在卖一些肉制品,零星几个女人,都戴着头巾,卖些织物和奶酪果酱。
张宁转了一圈,没找到明星女他们,他们大概还没找到集市的位置。
“一头牛多少金币?”张宁站在一个牵着牛的男人面前,同时打量,他的牛有没有挂铃铛。
“外乡人啊,”男人下压的眉毛拧成一团,“十块金币。”
看来那个女人没有撒谎,五块金币确实可以买半头牛,用三块金币买自己手里那块肉,太亏了,很奇怪,虽然那女人本身也很奇怪。
张宁围着牛转了一圈,脖子上确实挂着铃铛,牛很健康,长得粗壮,皮毛也柔顺。
“您为什么要卖掉它?”张宁问。
男人似乎很讨厌外乡人,挥着手驱赶道:“去去去,不买就走。”
“铃铛卖吗?”张宁就问问,她也不打算买,买铃铛是眼镜男的事。
“不卖!”男人一口回绝。
张宁得到答案,便去别的摊贩前查看。
一位妇人喊住她:“姑娘,买些果酱吧,很便宜的。”
“怎么卖?”干面包配果酱确实不错。
“十二块银币一瓶。”
张宁目测,一瓶五百毫升。
她没有银币,也不知道金币换银币的汇率,现在贸然说出自己没有银币,只有金币,这老妇人很可能坑她。
“我牵一头牛来,能换你多少果酱?”这样问也会被坑,但张宁想验证另一件事。
老妇人干笑着:“姑娘别耍我,一瓶果酱才什么价。”
“没有耍你,你能给我多少果酱?”
“换不了,我老了,放不了牛。”
“一头牛,换您十瓶果酱。”张宁开始报价。
老妇人藏在褶子下的眼亮了:“真的?”
老妇人旁边的摊贩是个中年女人,她也卖果酱,听了这话,她在一旁抬价:“我能给你二十瓶果酱,我的果酱里有糖。”
张宁没回应,看向老妇人,等她抬价。
老妇人“呸”一口唾沫,吐在中年女人脸上:“上帝会惩罚你的!”
“老巫婆,”中年女人不甘示弱,一把扯下老妇人的头巾,“毒心肠,上帝惩罚我之前,一定会先诅咒你!”
“我要五十瓶果酱,一头牛换五十瓶果酱。”
两个女人不打了,同仇敌忾地看向张宁:“上帝保佑,你这辈子都吃不上果酱!
不应该啊。
按照现代社会购买力计算,一头牛最低1.2万人民币,一瓶果酱按50人民币来算,那一头牛可以换240瓶果酱。
虽然不同年代、不同地区,对相同商品的标价不同,但不至于差距这么大吧。
一头牛换不来五十瓶果酱?
所以归根结底是牛有问题,这里的牛有疯病,可也不至于这么廉价吧,况且这么廉价还卖不出去?
“你刚刚说,你要用一头牛,换五十瓶果酱?”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走来,带着浓重的狐臭味。
他一旁跟着牧师,就是昨天接张宁等人的牧师。
“你要换吗?”张宁问。
“这么好的买卖,我为什么不做呢?”胖男人挥挥手,一个竹竿一样干瘪的男人走上前,“你去家里取五十瓶果酱,送到这位小姐的农场。”
“我要三百瓶。”张宁一个人做不了八个人的主,只能加价,她一开始就没有卖牛的打算,只是想要知道这些人对牛的价格的界定。
胖男人蠕动着腊肠嘴:“我本是发善心,对你们外乡人宽厚些……算了吧,你太贪心了。”
说罢,他就迈着短腿往外走,后面的竹竿男自然地跟着,还拉着木架车。
车上不知道装了什么,用布盖着,有绳子加固。
张宁往教堂里走,那木架车,就是从教堂里拉出来的。
教堂里点着白蜡烛,一排排红漆木椅子,坐得红漆都脱落了。
穿过讲道台,后面是石制洗礼池,还摆着小型管风琴。
后门紧闭,牧师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神色间是全职人员的严肃悲悯:“姑娘,后院今天不对外开放。”
“为什么?”
“上帝的旨意。”
教堂的墙壁上挂着圣母像,女人双手合十,母性的光辉包罗万象。
对面墙壁上,镶嵌着许多石块,上面刻着德文,在大段的德文下面,刻着许多名字。
“这上面刻的什么人?”张宁指着石块问。
“为小镇奉献之人。”
牧师无喜无悲,张宁在他毫无波澜的脸上寻不到什么。
“后院什么时候开放?”她还是好奇后院里有什么,竹竿男拖走的又是什么。
“快了,看上帝的意愿。”牧师是个合格的神侍,起码在言语这块没话说。
教堂外,人群沸沸扬扬,吵闹声透过教堂的石墙,催促着张宁出去。
人群正中央,一个长发女人正抡着牛腿往人身上砸,张宁打眼一瞧,正是明星女,小男孩抱着两根牛肋骨,有样学样,也对着人抡。
“她准是女巫!”卖牛的男人也不牵牛了,仰着头就是喊。
“她是魔鬼,这是在引诱男人犯下罪恶!”
“关禁闭!让上帝惩罚她!”
“真是个粗俗的!”
“我看她是,让她发财吧!”
明星女穿着长裙,上半身肩膀和手臂,为了分肉方便,裙子也被她撕得破烂,雪白但有力的大腿下,是沾着泥土的脚。
牛腿被她舞得虎虎生风,像斧头一样抡圆了砍。
那牛腿得有一百多斤。
小男孩跟击剑手一样,左捅一下,右捅一下。
张宁扶起一个被抡倒的男人,他估计是胳膊断了,一只手耷拉着。张宁紧紧架着他,往后退。
牧师也出来了:“怎么回事?”
众人叫苦不迭,矛头对准明星女,唾骂羞辱不断。
“关禁闭吧。”牧师望着天,若有所思道。
“谁敢碰我,我就打死谁,想来的可以试试。”明星女把牛腿立着,像战士立剑一般。
“不许碰姐姐!这不礼貌!”小男孩举着牛肋骨挡在明星女面前。
“这太不像话了,”被张宁架着的男人哭丧着脸,“我的手被她打坏了!必须惩罚这个女巫!”
张宁的右手环在他腰后,刀尖己经进去些,她伏在男人耳边:“我看你活蹦乱跳的,是没事的吧。”
“没……我没……”
“大声告诉牧师,你没事,否则他会担心的。”张宁很贴心。
“牧师大人,我没事了!我原谅她!”
明星女看都不想看他一样:“凭你?也配说原谅?”
被打中的人不只男人一个,他不追究了,还有旁人追究。
张宁抢在牧师前开口:“我们外乡人,不怎么懂规矩,这样吧,这只牛腿就分给大家,算作赔罪。”她一边说,一边擦着刀,话说完了,刀也插进牛腿里了。
牛肉分完,天也暗了。
“老头他俩怎么没来?”张宁走在路上问。
明星女叹气:“他俩掉河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