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发出衣物摩擦的声音，接着是“咚”的一声，木偶看向衣柜，圆圆的脑袋上，显出恶意的笑。
张宁捏着牛皮，她能想象出，里面的东西黏糊糊的，脑浆和肉红白交加，混作一团。
“磨坊主先生，你要打开衣柜吗？”张宁倒是不担心牧师的死活，但牧师不能死。
斗牛场在教堂的后院，张宁不知道牧师在斗牛比赛中，又担任着什么样的角色，况且，照牧羊人的说法，每只新做的木牛变成牛后，都要找牧师洗礼。
牧师死去，有没有木偶替身，这是不确定的。
“你想让我打开吗？亲亲姐姐。”木偶转头看张宁，川剧变脸一般，收回恶意的笑，显出木偶本身的可爱来。
这只木偶也很奇怪。
它是木匠时，对待张宁就很亲和；现在它是磨坊主，对待张宁仍旧亲和，对小文倒是有些恶毒。
嗯……也许因为磨坊主是家暴男，对待自己的妻子——小文，本身就是刻薄暴力的。
“亲亲姐姐，我很好奇，魔鬼是什么样子哒。”
事实上，张宁并没有决定是否打开衣柜的权力，现在这个权力是木偶赋予的，张宁不打算行使这个权力。木偶完全有能力杀死所有人，一切都是看它的想法。
“磨坊主先生，魔法牛皮只说，衣柜中有魔鬼，并没有说要不要打开衣柜，你想怎么做呢？”
木偶蹦向衣柜，侧身往柜门上撞，只是轻轻一撞，木质柜门就化作粉末炸开，一时间，屋内细粉飞扬。
小文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这些粉末太细了，飞进鼻子里呛人。
张宁提前捂住鼻子，眯着眼观察柜门内的状况。
但细粉太多，根本看不清。
只见扬起的木制粉料中，透出黑色的身影，迅速活动了几下，朝磨坊主家的后门跑去。
几分钟后，尘埃落定。
木偶站在桌子上，一脸遗憾：“真是太可惜了，恶魔太厉害，跑掉了。”
这情况，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有内幕，木偶把牧师放跑了。
“三百金币，该付了。”张宁把牛皮扔在桌上。
“在门口的袋子里哦。”木偶比心卖萌。
小文打开门，一只手拉着张宁，扭头看了一眼木偶，欲言又止。
外面的雨小了很多，淅淅沥沥地下着，张宁掏出刀，用刀背敲击门口的袋子。
谨慎些，活得久。袋子里的东西硬邦邦的，不会动，确实是金币。
小文瞄了一眼木偶的位置，低声对张宁说：“那块肉，里面有指甲和头发，人的。”
“真是牧羊人送来的？”张宁问，牧羊人不惜拿出圣母血救小文，现在送有问题的“羊肉”来，未免太过矛盾。
“千真万确。”小文肯定道。
“我得走了。”张宁背起袋子，没有数金币的数目。
“等雨停了再走吧。”
张宁拒绝了：“农场可能会出事。”
小文一听这话，行动力拉满：“我也要去。”
“你这里安全些，”张宁解释说，“你不知道，木牛是用人做的，安娜的木牛丢了，她可能在物色新人。我去农场看看，情况不好的话，带其他人住过来，你在这里做接应。”
小文同意了，木偶首挺挺地盯着她，看得人毛骨悚然。
张宁冲进雨中，换好的干衣服又湿透了。
刺骨的凉意袭来，张宁的脑子越发清醒。
她原以为，是安娜带走了磨坊主，她上午还和安娜讲，杀掉磨坊主做木牛，因为磨坊主很壮实。
安娜当时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可如果小文在撒谎呢？
牧羊人给她们讲小镇的历史，拿出圣母血救小文，是想要讨好拉拢她们。现在拿出有问题的肉给小文，是互相矛盾的。
好比一个人买了心心念念的新手机，拿到手的那刻，就砸掉了它。
张宁在脑海中复盘。
她刚到磨坊主家时，小文换了衣服，站在门口等她回来，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牧羊人下午来了，送了有问题的肉。
可问题在于，小文为什么换衣服？
早上，她见到小文时，小文还穿着刚来时的衣服，脚边堆着从磨坊主家搜刮出的食物。
说明，小文在早上的时候，大概率就己经翻过磨坊主家的衣柜了，她并没有选择换衣服。
除非，她的衣服湿了，或者脏到不能穿了。
外面下着大雨，小文不会出门，衣服湿了可以排除掉，那只剩一个答案，衣服脏到不能穿了。
想到那盆肉，以及磨坊主的失踪……
可能是小文杀了磨坊主！
张宁几乎是跑着回农场的，安娜没有杀磨坊主，那一定会挑选新的木牛！
王珍珍还在农场，她不能放任朋友于危难之间。
一路上，她看到许多成团的人头，和她在大雨中看到的其他人头一样，都没有攻击她。哪怕距离不远，也只是有零星几个人头瞥了她一眼。
这些人头似乎有特定的攻击对象，他们大概也不会攻击牧师和木偶。
否则，牧师不会在雨中来到磨坊主家，他是惜命的。
不远处，又遇到一团人头，它们的姿势很奇怪，不同于张宁之前看到的稻草堆状，这次它们像一张床垫一样摊开，在一户人家的栅栏院子里蠕动。
张宁绕了些路，边跑边看。
挤挤挨挨的人头之间，躺着一个人，喉咙己经被咬断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在一旁，人头聚集在她身上，一口一口地啃食。
这个作案手法相当像未知怪物，但尸体并没有扭曲变形，也没有被重击的痕迹。
死者张宁认得，就是卖果酱的老妇人。她默默记下房子的位置，便于以后搜刮果酱。
按照牧羊人的说法，老妇人遭报应了，她为了做木牛杀过人。
张宁没空想这些，太冷了，装金币的袋子又重，虽然有后背分担重量，但手指攥着袋口，风吹雨打下，手变得酸麻。
农场越来越近，雨也渐渐变小，张宁可以清晰地看到农场的轮廓。
在雨中负重奔跑使人疲惫，张宁的心脏狂跳，右眼皮也开始跳，她有种不妙的预感，这种预感让她在筋疲力尽之下，冲刺向农场。
翻过农场的栅栏，木门紧闭，门外躺着两个男人，不知死活，在雨里瘫着。
“王珍珍，开门！”张宁扔下袋子，腾出手拍门。
“王珍珍！”里面没人应，张宁的心沉入谷底，
“开门！”
张宁还想继续拍门，门开了。
小男孩抽抽噎噎地哭着，钱多多衣不蔽体，怀里抱着王珍珍。
王珍珍的身体还在抽搐，腹部被捅穿了，血不停地流着，流到干草堆里，渗入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