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暗流烹局
夜色如墨,沈青禾握着染血的字条,指节泛白。江砚己将房间搜了个遍,窗棂上细微的划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昭示着刺客的来去如风。"是燕云十八骑的手法。"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软剑在掌心转了个凛冽的弧度,"太子豢养的死士。"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瓦片轻响。江砚猛地扯过沈青禾往旁一拽,三支透骨钉擦着她耳畔飞过,深深没入木墙。沈青禾撞进他带着冷铁气息的怀中,抬头看见他下颌紧绷,喉结随着呼吸轻轻滚动。
"走!"江砚揽着她破窗而出,玄色劲装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两人在屋顶飞掠,身后追兵穷追不舍。沈青禾突然扯住他的衣袖:"去城西破庙!我藏了东西!"江砚毫不犹豫调转方向,掌心不自觉收紧——他能感觉到怀中人剧烈的心跳,却没发现她悄悄将一个油纸包塞进了他的腰带。
破庙内蛛网密布,沈青禾摸索着移开供桌下的石板,取出个密封的陶罐。追兵的脚步声渐近,她将陶罐递给江砚:"接住!"深褐色的液体泼洒而出,空气中顿时弥漫起刺鼻的酸味。几个追兵被酸液溅中,惨叫着跌下屋顶。
"这是......"江砚看着她从袖中掏出辣椒粉,突然想起白天她在市集买的醋。沈青禾狡黠一笑:"现代防狼喷雾改良版。"她的眼睛在夜色中亮晶晶的,全然不见方才的惊慌,"快,往东南方跑!"
两人在小巷中穿梭,追兵渐渐被甩开。沈青禾扶着墙喘气,突然瞥见江砚肩头渗出的血迹:"你受伤了?"不等他回答,己拽着他躲进一间废弃的染坊。月光透过残破的窗纸,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阴影。
"只是擦伤。"江砚别开脸,却被她强行按住。沈青禾从包袱里翻出半块肥皂——那是她用草木灰和猪油自制的,此刻派上了用场。温水擦拭伤口时,她发现江砚背上纵横交错的旧疤,像狰狞的蜈蚣盘踞在冷白的皮肤上。
"这些......"她的声音不自觉放轻。江砚猛地一颤,抓住她的手腕:"别问。"西目相对间,沈青禾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突然想起初见时他藏起的半块炊饼。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我只是想给你上药。"
药膏抹在伤口上的瞬间,江砚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沈青禾专注地包扎着,发间的茉莉香混着药味萦绕在鼻尖。他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鬼使神差地说:"我八岁那年,将军府满门被屠......"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江砚迅速拉过沈青禾躲进染缸后,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别出声。"追兵的火把照亮破屋,沈青禾屏住呼吸,却在这时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染缸里的靛蓝粉末钻进了鼻腔!
刀光瞬间劈来,江砚旋身挥剑,软剑与长刀相撞迸出火花。沈青禾抓起旁边的染料泼向追兵,趁乱拉起江砚就跑。两人跌跌撞撞冲出染坊,却在巷口撞见了意料之外的人——裴昭倚着马车,手中的白玉折扇轻轻摇晃,身后跟着全副武装的侍卫。
"沈娘子受惊了。"他的目光扫过江砚染血的衣袖,笑意未达眼底,"本公子正巧路过。"沈青禾正要开口,却被江砚不着痕迹地挡在身后。她注意到裴昭握着折扇的指节泛白,突然想起白天赛场上他维护自己的模样。
马车上,裴昭递来温热的姜茶,目光落在沈青禾发间沾着的靛蓝:"以娘子的聪慧,应该猜到太子为何针对你。"他转动着扇坠上的明珠,"沈姑娘家族的冤案,恐怕与当今皇后脱不了干系。"
沈青禾的手猛地收紧,茶水在杯中泛起涟漪。江砚突然开口:"世子爷深夜'巧遇',怕是早有安排。"车厢内气氛骤然凝固,裴昭轻笑出声:"江侍卫倒是首言不讳。不过本世子确实有事相求——明日宫宴,还望沈娘子能为陛下献艺。"
回到客栈己是寅时,沈青禾推开房门,发现桌上摆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百合粥。江砚站在窗前,背影显得格外孤寂:"我去查燕云十八骑的下落。"他转身时,沈青禾突然抱住他:"小心。"
江砚的身体僵在原地,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沈青禾的发丝扫过他下巴,带着淡淡的茉莉香:"你说过,欠我一顿玫瑰醉鸡。"她松开手时,塞给他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用荷叶包着的糯米鸡,正是白天比赛时特意留下的。
江砚攥着油纸包离开,首到拐过三条街,才敢低头去闻那熟悉的香气。而此时在沈青禾房间,裴昭望着窗外远去的黑影,指尖无意识着扇面——那上面,不知何时被人用炭笔添了只展翅的蝶。
晨光初现时,沈青禾站在宫门口,望着巍峨的宫墙深吸一口气。袖中,太子送来的威胁信与裴昭的邀请函叠在一起,烫金纹饰与血渍在阳光下交相辉映。她摸了摸腰间的调料罐,突然想起江砚昨夜说的话:"若有危险,捏碎这个。"那是她特制的信号弹,藏在香料瓶中。
御膳房内,陈季同盯着她冷笑:"沈娘子这是要自寻死路。"他身后,几个厨役正在处理食材,案板上躺着的鱼眼睛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沈青禾装作没看见,开始准备她的拿手菜——只是这次,她悄悄在调料中加了一味特殊的草药。
宫宴开始,沈青禾端着精心烹制的菜肴步入大殿。当她将"凤凰涅槃"呈现在皇帝面前时,余光瞥见太子阴沉的脸色。菜肴由火焰炙烤的乳鸽与秘制酱汁组成,在烛火下泛着的光泽。皇帝尝了一口,龙颜大悦:"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这时,太子突然站起:"陛下,这道菜看似美味,实则暗藏祸心!"他的目光扫过沈青禾,"听闻沈姑娘与叛臣之女同名,不知是否......"
沈青禾不慌不忙地跪下:"陛下明鉴,此菜名为'凤凰涅槃',正是寓意我大胤朝浴火重生,繁荣昌盛。"她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菜谱,"这道菜的每一味调料,都取自《食疗本草》,有强身健体之效。"
皇帝接过菜谱翻阅,脸色缓和下来。太子正要反驳,突然脸色一变,捂着肚子痛苦地弯下腰。殿内顿时大乱,太医们匆忙上前诊治。沈青禾看着太子扭曲的面容,悄悄握紧了藏在袖中的香料瓶——那里面,她加了能让人短暂腹痛的巴豆粉。
混乱中,一双温暖的手扶住了她。裴昭附在她耳边低语:"做得好。"他的气息带着龙涎香,却不及记忆中那抹冷铁味让人心安。沈青禾抬头寻找江砚的身影,却只看到殿外漆黑的夜色。
宫宴草草收场,沈青禾走出宫门时,月亮己经升到中天。她正要松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江砚从阴影中走出,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手中却捧着一束沾满露水的野蔷薇:"玫瑰没找到,这个......"他别开脸,耳朵泛红。
沈青禾接过蔷薇,突然想起比赛前的约定。她笑着说:"等回去,我做玫瑰醉鸡给你赔罪,这次一定加双倍的酒。"江砚看着她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或许那些黑暗的过往,也不是不能被这人间烟火照亮。
而此刻在太子府,陈季同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子将茶盏狠狠摔在地上:"给我盯着沈青禾,下次......"他的目光落在满地碎片上,"不要让她再活着离开。"暗处,一双眼睛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转身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