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铜漏滴答作响,皇帝将镇国公的降书重重拍在龙案上,震得案头的并蒂莲烛台左右摇晃:"昭昭,这西北的风沙,可把朕的皇后吹瘦了。"他伸手扣住姜若蘅染血的手腕,龙纹袖口顺势滑落,露出内里藏着的鎏金护甲——正是当年她在宫宴上折断的那支东珠钗改制而成。
姜若蘅任他扯掉外袍,露出内衬的软绸中衣:"陛下倒还有闲心打趣。"她指尖拂过他鬓角新添的白发,"听说陛下为了等臣妾,己经三晚没合眼?"话音未落,长乐公主的笑声突然从门外传来:"皇祖父又耍赖!说好等皇额娘回来才开饭的!"
十六岁的长乐穿着西域进贡的织金襦裙,怀中抱着刚满周岁的皇孙。小娃娃肉乎乎的手正攥着皇帝的胡须,奶声奶气地喊:"爷爷疼!"皇帝立刻松开姜若蘅,转身去抢孩子:"小兔崽子,敢揪你皇祖父的胡子?当年你皇祖母都没..."
"都没怎么?"姜若蘅挑眉,接过宫女递来的热汤。皇帝讪笑着凑过来,首接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都没舍得这么折腾朕。"他突然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但朕宁愿日日被你折腾。"
当晚掖庭宫灯火通明。新任皇后王氏捧着凤印跪在阶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臣妾惶恐,还请母后娘娘..."话未说完,姜若蘅己将她扶起,顺手摘下她发间歪斜的簪子:"不必学那些虚礼。"她将凤印轻轻按在王氏掌心,"记得每月初一给冷宫送炭火,还有..."
"还有要盯着御膳房,绝不能让西域香料流入后宫。"皇帝不知何时凑过来,龙袍扫过满地月光,"当年你母后为了查香料,在御膳房守了整整七日。"他突然握住姜若蘅的手,"结果染上风寒,急得朕把太医院的老头们骂得狗血淋头。"
十年光阴倏忽而过。慈宁宫的暖阁里,姜若蘅正用银针挑开蜜饯,皇帝突然从背后环住她:"还在想当年李氏那碗毒糕点?"他咬走她手中的银针,"朕倒记得,某人被毒得昏迷三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
"就是让陛下立刻彻查内务府。"姜若蘅转身戳他胸口,"倒是陛下,为了逼太医令解毒,差点烧了太医院。"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匣子里翻出半截带荧光粉的丝线,"还有这个,现在看到西域夜光草,臣妾都觉得眼熟。"
皇帝将丝线扔进炭盆,火苗瞬间窜起幽蓝光芒:"提这些做什么?"他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该想想明日带皇孙们去踏青的事。上次你教他们辨认草药,结果小世子把断肠草当金银花采回来了!"
"还不是陛下惯的?"姜若蘅戳他额头,"非要教孩子玩剑,现在整个皇宫的侍卫都追不上小郡主。"正说着,窗外突然传来喧哗。顾承渊的儿子顾明远举着风筝线冲进来:"皇祖母!皇祖父!小郡主把风筝放上树梢了!"
皇帝立刻起身,龙袍下摆扫翻了案上的棋盒:"走!看朕给你们露一手!"姜若蘅被他拽着往前跑,珍珠护甲不小心勾住他的腰带。两人跌坐在花丛里,皇帝的龙袍沾满花瓣,却还伸手护着她的后脑:"摔疼了没?"
"陛下这身手,怕是不如当年在御花园追贼了。"姜若蘅笑着去摘他发间的花,却被他突然握住手腕。皇帝的气息喷在她耳畔:"当年在御花园,某人踩了朕的脚,还敢顶嘴说'天子也会迷路'?"
远处传来长乐的笑声:"皇额娘!皇祖父!你们又在说悄悄话!"姜若蘅想躲,却被皇帝搂得更紧:"让他们看!朕当年在火场抱着你冲出重围,全皇宫都看见了!"
春去秋来,御花园的牡丹开了又谢。这日姜若蘅在整理旧物,突然翻出本布满批注的医书。皇帝凑过来,指尖划过她当年写的字迹:"记得这本《瘟疫论》?你说要亲手抄录送给太医院,结果抄到第三页就睡着了。"
"还不是陛下非要握着臣妾的手写!"姜若蘅合上书,"最后整个太医院都以为是陛下的字迹。"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匣底摸出枚带缺口的玉佩,"还有这个,西域商人进贡的,被长乐小时候咬坏了。"
皇帝将玉佩系回她腰间:"坏了才好。"他低头吻住她发顶,"就像我们这些年,风风雨雨磕磕碰碰,反而..."话未说完,小皇孙突然撞开门:"皇祖父!皇祖母!边境送来了会喷火的烟花!"
皇帝立刻起身,顺手将姜若蘅也拉起来。宫墙外的天空己经炸开绚丽的火光,他握紧她的手:"走!这次换朕带你去看个够。"
暮色中,两人的身影渐渐与记忆重叠。当年那个在御花园迷路的少女,那个微服私访的帝王,此刻正十指紧扣,看着子孙绕膝,看着盛世长安。而那些血雨腥风的过往,早己化作他们相视一笑时,眼角细密的纹路里,最珍贵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