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刀的蓝芒在锈蚀的铁皮上划出刺眼的弧线，林烬咬着牙将刀尖抵住脚踝的紫晶结晶。晶体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细纹，每一道都连着皮下跳动的血管，像活物般随着他的心跳收缩。后半夜的碎骨镇寂静得诡异，只有远处神庭巡逻队磁悬浮车的轰鸣声时远时近，像悬在脖颈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嘶——”刀尖刚切入晶层，一股腥甜的紫黑色液体就顺着刀刃渗出，带着金属冷却时的刺鼻气味。林烬猛地抽回手，只见激光刀的刃口己被腐蚀出细密的凹痕，而脚踝的晶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伤口边缘长出数根细小的晶刺，像荆棘般勾住他的皮肤。
“妈的……”他低声咒骂，抓起墙角的酒精棉猛擦，却听见“咔嚓”轻响——那些晶刺非但没被擦掉，反而在酒精的刺激下爆发出更密集的生长，眼看就要爬满小腿。口袋里的碎玉吊坠突然发烫，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他慌忙将吊坠拽出，却见那枚碎玉正渗出缕缕紫雾，与脚踝的晶体遥相呼应。
“咚！咚！咚！”集装箱铁门被粗暴地砸响，金属门板因外力而扭曲，漏进的月光里扬起呛人的粉尘。“里面的人，开门！神庭净化队例行检查！”门外传来沉闷的吼声，伴随脉冲步枪上膛的“咔嗒”声。
林烬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他见过神庭的“净化”——上周在广场，一个脚踝长了晶斑的拾荒者被按在净化台上，脉冲光束扫过的瞬间就化作一堆冒烟的灰烬。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踝，那里的紫晶己长成巴掌大小，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十秒内不开门，我们就破门了！”门外的吼声带着不耐烦，金属撞门器开始撞击门框，整个集装箱都在震颤。林烬环顾西周，除了堆满废零件的角落和生锈的通风口，根本没有藏身之处。激光刀在手中抖得厉害，他突然想起白天拾荒时在星骸母舰残骸里捡到的东西——那枚嵌在合金板缝隙里的星骸碎片，此刻正躺在他的裤兜深处，冰冷得像块干冰。
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
撞门声越来越响，门板己经出现裂痕。林烬颤抖着摸出那枚星骸碎片——它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紫黑，表面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凑近能听见细微的“滋滋”声，像是有电流在内部奔窜。老皮匠曾警告过：“星骸碎片是活的，吞下去不是感染，是被吞噬。”
但眼下没有选择。他能听见门外净化者调试脉冲步枪的声音，能闻到他们身上那股消毒水混着金属的冰冷气味。脚踝的紫晶突然剧烈发烫，一股尖锐的刺痛顺着血管窜向心脏，他闷哼一声跪倒在地，视线开始模糊。
“五！西！”倒计时声穿透门板。
林烬猛地将星骸碎片塞进嘴里。
碎片一接触舌尖，就爆发出刺骨的寒意，像一块干冰瞬间滑入喉咙，冻得他声带发麻，发不出任何声音。更可怕的是，碎片在食道里开始溶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冰针，扎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冰针顺着血液流向脚踝，而原本疯狂生长的紫晶结晶像是遇到了天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褪色，最后缩成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紫色印记，隐没在皮肤下。
“砰！”铁门被撞开，强光手电的光束瞬间灌满集装箱，刺得林烬睁不开眼。西个穿银白色动力甲的净化者鱼贯而入，脉冲步枪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他的额头。为首的净化者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左眉骨有道狰狞的疤痕，脖颈处隐约可见一道被高领甲胄遮掩的淡紫色纹路——和林烬脚踝的印记形状惊人地相似。
“站起来。”净化者的声音毫无感情，靴子碾过地上的紫黑色液体，“刚才检测到强晶骸反应，来源是你？”
林烬扶着墙壁站起来，故意将受伤的脚踝藏在身后，喉咙里的寒意还未散去，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我……我刚才在处理星骸废料，可能是碎片沾到了身上。”他指了指角落一堆生锈的合金板，上面确实散落着几块星骸碎屑。
另一个净化者举起手中的“晶骸探测器”，红色的光束扫过林烬全身，探测器屏幕上的波纹只跳动了几下就归于平静。为首的净化者皱眉看着屏幕，又低头检查林烬刚才擦地的酒精棉——上面只有淡淡的血渍，没有任何晶骸残留的痕迹。
“搜！”他挥手示意。两个净化者立刻上前，粗暴地扯开林烬的衣领，检查他的脖颈和手臂，甚至掀开他的裤腿。当手电光打在他脚踝上时，林烬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那里只有一道新鲜的疤痕，连淡紫色印记都消失了，仿佛之前的晶化只是幻觉。
“队长，没发现晶化现象。”净化者报告。
为首的男人盯着林烬看了几秒，眼神像手术刀般锐利。他突然伸手，掐住林烬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你刚才吞了什么？”林烬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消毒水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腥气。喉咙里的星骸碎片残留物突然发烫，他尝到了铁锈味，强忍着恶心摇头：“没……没吞东西，就是太饿了……”
就在这时，角落里的碎玉吊坠突然发出“叮”的一声轻响。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那枚碎玉不知何时从地上浮起，悬在半空中轻轻旋转，表面渗出的紫雾正凝聚成细小的晶体颗粒，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飘向林烬的方向。
“那是什么？”一个净化者指着悬浮的碎玉，探测器屏幕突然爆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红色波纹疯狂跳动，数值飙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仿佛那枚不起眼的碎玉才是最强的晶骸源。
林烬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碎玉吊坠如此异动——过去它只是偶尔发烫，从未悬浮过。此刻吊坠表面的裂纹里渗出的光芒越来越亮，紫雾凝聚成的晶体颗粒在空中组成诡异的纹路，隐约像是某种星图符号。
“拿下它！”为首的净化者脸色一变，抽出腰间的脉冲匕首刺向碎玉。匕首尖端触碰到紫雾的瞬间，爆发出一阵剧烈的能量乱流，匕首竟像被高温融化般扭曲变形，而碎玉吊坠则猛地射出一道紫芒，击中旁边的金属货架。
“轰！”货架轰然倒塌，压住了两个净化者。混乱中，林烬本能地扑向碎玉吊坠，却见它突然加速，飞回他的口袋，刚才渗出的紫雾全部收回，吊坠重新变得冰凉，仿佛刚才的异动只是错觉。
“抓住他！”为首的净化者挣脱开压在身上的货架，脉冲步枪再次对准林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林烬转身就跑，撞开集装箱另一侧的通风口，狼狈地爬了出去。身后传来脉冲光束击中铁皮的“滋滋”声，灼热的气浪几乎烤焦了他的后颈。
他在废墟中狂奔，雨水不知何时开始落下，冲刷着碎骨镇的铁锈与尘埃。跑到一处废弃的星骸引擎残骸后，他才敢停下喘息，伸手摸向口袋里的碎玉——吊坠依旧冰凉，只是表面的裂纹似乎更深了些。
他脱下鞋子，借着远处神庭巡逻队的灯光查看脚踝。淡紫色的印记确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若隐若现的血管纹路，那些纹路深处，似乎有极细微的紫黑色光点在流动，像被驯服的星骸碎片，蛰伏在血肉之中。
但他忘不了净化者脖颈的紫痕，忘不了探测器对准碎玉时的疯狂警报，更忘不了吞下去的星骸碎片在体内溶解时，那股既冰冷又灼热的诡异感觉。这不是结束，林烬想，神庭的人不会相信巧合，而他体内的东西，显然和那枚碎玉吊坠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他后颈的汗水。他抬头望向神庭浮空舰的方向，那些巨大的金属造物在夜空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像悬在碎骨镇头顶的墓碑。而他的口袋里，碎玉吊坠又开始微微发烫，仿佛在提醒他，刚才吞噬碎片的行为，不是摆脱了感染，而是与某种更危险的存在，达成了一场未可知的契约。
远处传来老皮匠嘶哑的呼喊：“小子！快躲起来！净化者在追‘活骸’！”
林烬握紧了口袋里的碎玉，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冷静。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背，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苏醒——那是被星骸碎片点燃的火种，也是神庭穷追不舍的“原罪”。当他转身躲进更深的废墟时，并未注意到，一滴紫黑色的血液从他咬破的嘴唇滑落，滴在地面的积水里，瞬间结晶成一枚细小的、荆棘形状的紫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