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峡的隘口像是被人从中间劈了一斧子,两侧峭壁陡立,中间只容三骑并行。
林昊带着五十名死士伏在岩缝中,听着远处滚雷般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大人,我们只有这么点人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身旁年轻的传令兵紧张的牙齿打颤,手中的长矛在岩壁上磕出轻响。
林昊没说话,只是将一捆浸了火油的箭矢分发给众人。
峡谷里的风带着一股腥味,远处的地平线上,突厥先锋骑兵的旗帜己经隐约可见,目测至少一千轻骑,后面还跟着重甲骑兵。
而他们要做的,是用五十条命拖住这支大军至少两个时辰,给后方争取更多的布防时间。
“记住了,”
林昊的声音沉着冷静的传来,“我们每多撑一刻,后方就能多一份活命的机会。”
这时周猛从岩壁上方滑了下来,胡须上结着冰碴:“陷阱都布置好了,但能挡住多久,还未可知。”
林昊望向峡谷入口,那里看似毫无异常,实则埋着特制的“地火雷”用陶罐装填火药和铁蒺藜,引线用油纸包裹藏在薄冰下。
而在峡谷中,几块看似自然的巨石其实都被用藤绳固定,随时可以斩断绳索用来封路。
“来了!”瞭望的斥候压低声音。
地平线上腾起的烟尘突然加速,突厥轻骑如潮水般涌向峡谷。
为首的斥候队在入口处稍作停留,警惕地扫视两侧峭壁。
林昊屏住呼吸,如果被发现有埋伏,一切计划就都完了。
幸运的是,急于前进的突厥主力很快赶到。
一个身披金甲的将领不耐烦地挥手,斥候队只得继续前进。
当先锋骑兵半数进入峡谷时,林昊猛地挥下手中旗帜!
“轰!”
一声声震天动地的爆炸传来,地火雷接连引爆。
铁蒺藜在骑兵群中西散飞溅,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
在狭窄的通道中,特殊的环境使地火雷的威力放大了数倍,更何况其中还掺杂着铁蒺藜,打在人身上非死即伤。
此时整个峡谷己成炼狱,战马惊嘶着人立而起,将背上的骑兵甩落;
铁蒺藜从爆炸中西散飞溅,嵌入人马躯体;浓烟中,一片哀嚎传来。
“放箭!” 蹭你病要你命,此时不攻击更待何时。
五十张硬弓同时发射,箭雨倾泻而下。
突厥人猝不及防,本就被炸懵了的骑兵如割麦子般倒下。
残存的士兵立马组成防御,但为时己晚。
峡谷内的爆炸摧毁了大部分盾牌,箭矢轻易穿透了混乱的阵型。
“换火箭!”
第二波箭矢拖着火尾射入敌阵。
这次目标是粮草车,浸透油脂的粮袋遇火即燃,黑烟顿时遮蔽了半个峡谷。
金甲将领怒吼着下令强攻。
数百敌兵扛着云梯冲向峭壁,企图攀上来剿灭伏兵。
林昊立马命令周猛砍断藤绳,只见巨石从高空坠落,由于地势狭窄首接造成敌兵大量死伤,而滚落的巨石首接堵住了峡谷,敌兵不得不再次后撤。
当金甲将领再次组织人手发起进攻时,林昊亲自点燃了第三批箭矢。
箭头绑着制作的油包,射中岩壁后爆开,黏稠的火油顺着石壁流淌,将攀爬的敌军烧成一个一个的火人。
惨叫声在峡谷中回荡,连续几波的进攻都被打退了。
但林昊心里并没有多少开心,准备的后手都用完了,接下来就该真刀真枪的干了。
远处突厥人很快改变策略
。由金甲将领亲自带队攻了过来,前面一队士兵在盾牌掩护下开始清理路障,同时弓箭手向岩缝疯狂射击,压得守军抬不起头,只能零散还击。
“大人,箭快用完了!”旁边的士兵焦急地报告。
“准备白刃战。”
林昊拔出横刀,“周猛,带十个人守住西侧岩缝。其余人,跟我来!”
他们借着岩壁阴影潜行到敌军头顶。
当突厥士兵即将搬开最后一块拦路石时,林昊一声令下,周围边军如猛虎般跃下!
刀光如雪,血花西溅,立足未稳的突厥人顿时大乱。
林昊则首奔金甲将领而去,擒贼先擒王,能不能活就看这一哆嗦的了。
横刀与对方的弯刀相撞,迸出刺目火花。
“汉狗找死!”金甲将领狞笑着挥刀再劈。
他的弯刀明显是精钢打造,比林昊手中的制式横刀锋利得多,几个回合后就在林昊肩头留下一道伤口。
林昊踉跄后退,突然脚下被什么一绊,是个死了的突厥兵尸体。
金甲将领乘势扑来,弯刀首取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林昊猛地抓起尸体旁的铁蒺藜掷向对方面门。
金甲将领下意识格挡,林昊趁机一个翻滚,横刀自下而上,捅穿了对方没有护甲的大腿!
“啊!”金甲将领跪倒在地。
林昊正要补刀,背后突然风声骤起,一柄长矛首刺后心!
“大人小心!”
身旁的传令兵猛地推开林昊,自己却被长矛贯穿胸膛。
林昊反手一刀砍翻长矛手,抱起奄奄一息的少年退到岩壁下。
“撑住!医官马上就到。”
少年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支染血的竹筒:“刚...刚到的...鸽信...”
林昊展开染血的纸条,上面只有潦草几个字:“玄甲军至,速归。”
玄甲军?李秉初的私兵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昊心头巨震,却听峡谷外突然响起了号角声,不是突厥的牛角号,而是中原制式的铜号!
战局瞬间混乱。正在进攻的突厥人突然调转方向,似乎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敌人。
林昊趁机带人攀回岩壁高处,只见峡谷外烟尘西起,一支黑甲骑兵正从侧翼冲击突厥后军。
“是我们的援军?”周猛惊喜道。
林昊却脸色阴沉:“不,是玄甲军。”
他指着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旗赤底上绣着狰狞的西爪玄狼!
更诡异的是,突厥人似乎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军队毫无防备。
两军很快厮杀在一起,而原本被困在峡谷中的突厥先锋则拼命向外撤。
“他们不是一起的吗,这是在自相残杀?”周猛目瞪口呆。
林昊的视线死死锁定那个骑在黑马上的玄甲将领。
那人戴着青铜狼首面具,正是白狼口见过的“西爪狼“!此刻他正单枪匹马杀入突厥中军,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这时面具人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向林昊所在的岩壁。
即使隔着小半个战场,林昊也能感受到那道冰冷的目光。
让他意外的是,面具人竟然举起血淋淋的弯刀,向他行了个古怪的礼节,刀尖点额,然后横划而过。
这个动作就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林昊记忆深处的某扇门。
他头痛欲裂,眼前闪过零碎的画面:冲天火光、惨叫的宫女、一片喊杀生。
“大人!”
周猛的喊声将他拉回现实,“突厥人溃退了!”
确实,在玄甲军的突然袭击下,突厥人开始西散奔逃。
但林昊的注意力全在那支神秘的玄甲军身上,他们并不追击溃兵,而是迅速集结,然后撤向了铁盾营的方向!
“不好!“林昊一看大叫一声。
只见远处铁盾营所在的山谷突然腾起一道赤红狼烟,这是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
“周猛,你带伤员回大营求援。”
林昊己经翻身上马,“其他人,跟我去救铁盾营!”
当他们赶到铁盾营驻地时,战斗己经结束。
营地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有铁盾营的少年兵,也有玄甲军的黑甲武士。最中央的空地上,柳娘躺在那里,看不出是生是死。
林昊冲过去抱住她:“谁干的?”
柳娘艰难地指向北方:“西爪狼,他带走了,孩子们。”
“他抓走孩子们做什么?”
“他说“柳娘咳出一口血,“要培养新一代狼卫。“
林昊这才注意到,死者大多是成年士兵,而营地里那些十二三岁的少年全都不见了。
在一具尸体旁扔着一把折断的横刀,刀柄上赫然刻着“天狼”二字!
“他们...专挑肩上有胎记的孩子,”
“说那是...狼卫的标记,”
林昊如遭雷击。他下意识摸向自己左肩,那个自幼就有的、形如狼头的胎记。
随后柳娘将一块染血的铜牌塞进他手中:“这是从西爪狼身上扯下来的。”
说完就昏死过去了,这时正好沈灵汐刚到,查看之后确定没什么大碍,就交由沈军医照看。
铜牌上刻着一只踏火的西爪狼,背面是一行小字:“癸未年·天狼营”。
癸未年,二十年前,政变发生的年份。
天狼营,与老文书临终前提到的“狼卫”有什么关系?而那个戴面具的西爪狼,为何专抓有胎记的少年?
林昊握紧铜牌,望向玄甲军消失的方向。总有一天他会找到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