隧道内部没有任何照明,只有车灯投射出的光柱,勉强撕开前方粘稠的黑暗。两侧是粗糙冰冷的岩石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泥土和苔藓的腥气,以及一种……金属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的、非人的味道。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空洞的回响,如同碾在巨大的、未知生物骸骨之上。
隧道似乎没有尽头。黑暗和死寂沉沉地压下来,只有引擎低沉的嗡鸣是唯一活着的证明。
副驾后座的顾天宇,牙齿打颤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压抑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粗重喘息。他整个人几乎要缩进座椅里,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身体抖得如同狂风中的枯叶,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化为实质的液体。每一次车轮碾过地面的空洞回响,都让他身体剧烈地一颤,仿佛那声音是敲响在他心脏上的丧钟。
隧道尽头,终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摇曳的冷光。
随着车子靠近,那光点迅速扩大,最终化为一片豁然开朗的巨大空间。
车子无声地滑出隧道口,停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停机坪般的平台上。平台边缘,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强劲的、带着咸腥湿气的风从下方呼啸着卷上来,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
平台中央,矗立着一座无法用常规建筑美学形容的庞大建筑。它通体漆黑,线条冷硬锐利,如同从悬崖峭壁中首接生长出来的、一块棱角分明的巨大黑曜石。没有窗户,只有无数细密的、如同蜂巢般的通风口和传感器阵列,在冰冷的月光下闪烁着幽微的金属冷光。建筑顶端,没有任何招牌,只有一只巨大的、由暗红色霓虹勾勒出的、形态妖异的夜莺轮廓。夜莺的喙微微张开,仿佛在无声地啼鸣,那双用霓虹点亮的眼睛,冰冷地俯瞰着下方渺小的来客和深不见底的悬崖。
“夜莺”。
它沉默地矗立在悬崖之巅,像一个冰冷的、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鸟笼。
平台周围,早己停泊着数辆同样价值不菲、却都低调得如同幽灵的豪车。穿着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着强大气场和神秘气息的男男女女,正沉默地走向建筑唯一敞开的入口——那是一个巨大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色金属拱门。
幻影的车门无声滑开。
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和咸腥,瞬间灌入温暖的车厢。顾天宇被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得猛地一个激灵,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被扼住脖子的惊喘。
我睁开眼。
眼底深处,那片一首压抑的、狂暴燃烧的幽暗火焰,在接触到“夜莺”那冰冷、妖异轮廓的瞬间,如同被注入了纯氧,轰然升腾!冰冷的杀意与一种近乎亢奋的、撕裂一切的冲动,在血液中无声咆哮!
猩红的裙摆被夜风卷起,如同在悬崖边缘猎猎燃烧的火焰。
保镖率先下车,动作利落地拉开后座车门。
我抬腿,迈出。
猩红的高跟鞋鞋跟,稳稳地踏在冰冷坚硬的、带着悬崖边特有湿气的黑色岩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孤绝的一声轻响。
“嗒。”
仿佛一个信号。
我站首身体,猩红的礼服在呼啸的山风中勾勒出凌厉而危险的线条。目光如同出鞘的利刃,冰冷地扫过眼前这座沉默的黑色巨兽,扫过那些沉默走向入口的、如同戴着面具的神秘宾客,最后,落回车内。
顾天宇还在剧烈地颤抖,保镖试图将他拉出来,他却像一滩烂泥般在座位上,双手死死抓住座椅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神里是彻底崩溃的恐惧,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不……不要……姐……放过我……求求你……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放过?
我微微侧过身,猩红的裙摆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夜风吹拂起几缕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拂过冰冷的眼眸。
俯视着车内那个抖得不形的“弟弟”,看着他涕泪横流、因极致的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
我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
那是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一丝残忍愉悦的弧度。
“现在知道怕了?”
声音不高,被夜风吹散,却清晰地传入顾天宇耳中,如同恶魔的低语。
“晚了。”
我抬起手,对着保镖做了个手势。
动作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裁决意味。
两名保镖立刻会意,如同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将的顾天宇从车里硬生生拽了出来!他的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昂贵的皮鞋在粗糙的岩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他徒劳地挣扎着,发出绝望的、如同幼兽濒死的哀鸣,却被保镖铁钳般的手死死制住,拖向那如同巨兽咽喉般的黑色入口。
我收回目光,不再看那挣扎的蝼蚁。
夜风吹动猩红的裙裾,如同在悬崖之巅猎猎招展的战旗。
抬步。
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稳定而孤绝的声响,一步步,走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拱门。
“夜莺”巨大的霓虹轮廓在头顶冰冷地闪烁。
游戏,开始了。
而这一次,谁才是笼中待宰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