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音乐仿佛成了背景里模糊的嗡鸣，林晚所有感官都聚焦在身体与冰冷地板的接触点，以及那道如同实质般钉在她身上的、冰冷厌弃的目光上。
膝盖和手肘的钝痛一波波传来，提醒着她这具身体的脆弱和当下的狼狈。
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嗤笑和议论像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吵得她脑仁突突地跳。
厌烦感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要淹没她刚穿越过来还没站稳的理智。
麻烦！天大的麻烦！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疯狂刷屏。
危险评级A的墨昀！全网黑的处境！社死现场！
她只想立刻、马上、原地消失！
离这个行走的麻烦源和这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越远越好！
退休世界的阳光沙滩在向她招手，前提是她得先活着从这里爬出去！
咸鱼生存法则第一条：遭遇无法避免的麻烦时，优先止损，降低存在感，伺机开溜。
林晚深吸一口气，将那点对疼痛的生理性不适和对环境的强烈厌恶死死压在心底。
她强迫自己忽略墨昀那几乎能冻伤人的视线，忽略那些扎人的目光和议论。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散落在周围的玻璃碎片和酒渍，又掠过自己沾了污渍的裙摆。
原主残留的记忆碎片混乱地闪过：精心打扮，鼓起勇气接近墨昀，递酒……然后似乎是脚下一滑？还是被人推了一下？记忆模糊不清，但结果清晰无比——她像个投怀送抱失败的拙劣笑话，摔在了影帝脚下，还泼了他一身酒渍（虽然似乎没怎么沾上）？
够了。分析到此为止。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风暴眼。
她再次尝试撑起身体，这次动作更缓慢，也更稳定。
手臂因为之前的撞击有些使不上力，微微发颤。她咬紧后槽牙，将全身的重量一点点从冰冷的地板上挪开。
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或者说，是一种将“麻烦死了”刻进骨子里的疲惫感。
终于，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高跟鞋的细跟踩在湿滑的酒液上，让她又踉跄了一下，但她迅速用手扶住旁边一个空的高脚桌台，稳住了身形。
她甚至没有试图去整理凌乱的头发和裙摆，只是微微低着头，避开了所有探究的视线，尤其是墨昀的方向。
“抱歉。”
一个清晰但毫无波澜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背景音乐的嘈杂和周围的议论声。
那声音里听不出多少诚意，更像是完成一个不得不走的流程，带着一种“行了吧，我能走了吗？”的潜台词。
她甚至没有抬头看墨昀一眼，仿佛刚才那场闹剧的主角不是她，她只是个不小心闯入的路人甲。
道歉完毕，她扶着桌台，转身就想往人群外挤。
这反常的举动让周围的议论声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这还是那个见到墨影帝就双眼放光、死缠烂打、脸皮厚如城墙的林晚吗？
摔得那么惨，被墨影帝用那种眼神看着，居然就这么轻飘飘一句“抱歉”，然后就想走？连看都不敢看影帝一眼？这是……吓傻了？还是终于知道丢脸了？
墨昀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冰冷的厌弃也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习惯了被各种目的不纯的女人接近，习惯了她们或痴迷、或算计、或故作姿态的眼神。摔跤、泼酒、碰瓷……更是低级到令人作呕的伎俩。
他本以为眼前这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会像以前一样，抓住机会哭诉、辩解、甚至试图攀扯上来。
可她居然没有。
她只是用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快速地道了个毫无诚意的歉，然后就想离开。
那姿态，不像是在面对她痴缠的偶像，更像是在躲避一个巨大的、令人厌恶的麻烦源头。
她甚至吝于给他一个眼神。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刻意的纠缠都更……反常。
就在林晚的手指即将碰到挡在面前一个看客的手臂，试图拨开一条缝隙时，一道冰冷低沉的嗓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骤然切开了短暂的寂静：
“站住。”
简单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瞬间让周围刚降下去的温度又跌至冰点。
那些看客们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半步，给墨昀身前让出了更大一片真空地带。
林晚的身体瞬间僵住。扶着桌台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完了，麻烦找上门了。
咸鱼雷达疯狂报警。
她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动作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僵硬感。
这一次，她不得不抬起头，迎上那道冰冷审视的目光。
墨昀依旧站在那里，灯光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更添几分迫人的气势。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攫住林晚，仿佛要将她这具皮囊下所有的伪装和心思都彻底洞穿。
他西装外套的袖口上，确实有一小块深色的、不易察觉的湿痕。
“道歉？”墨昀薄唇微启，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林小姐的道歉，倒是比你的演技，更敷衍。”
他的视线扫过她沾着酒渍和污迹的裙摆，又落回她脸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令人窒息的审视。
“泼了酒，摔了东西，扰了清净，一句轻飘飘的‘抱歉’就想走？”
他微微偏了下头，眼神锐利如刀，
“还是说，这是林小姐吸引人注意的新手段？嗯？”
那一声尾音上扬的“嗯？”，带着冰冷的质询，像一块巨石压在林晚的心口。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了，无数道目光再次聚焦，充满了幸灾乐祸和看好戏的意味。
林晚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烦躁感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咸鱼平静（麻木）的表象下疯狂涌动。
她讨厌这种被人当众围观、当众审判的感觉！
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