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美味。"俞辰由衷赞叹，"这是什么茶？"他前世几乎没有怎么喝过奶茶，一首陪伴自己的不过是冰冷的咖啡。
柳如烟没有言语，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行动证明呼延娜煮的这草茶很合她胃口。这种鲜奶加草茶的搭配，柳如烟很是喜爱。
"我们用各种常见草茶与鲜奶一起煮，加一点粗盐和我们胡族特有的白油。"呼延娜眼中闪着自豪的光，"每个胡族女子都有自己的配方，这是我母亲的..."
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俞辰想起军报中提到的，呼延娜的母亲在多年前的部落冲突中身亡。
一时间，篝火旁只剩下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对不起。"俞辰轻声道。
柳如烟也停下了手中动作。看向呼延娜时的目光也不再那般冰冷。
呼延娜摇摇头，强打精神："明天就能见到我父亲了。他脾气倔得像头老山羊，但最听我的劝。"
她突然压低声音，"告诉你个秘密，他其实很崇拜大晟文人墨客，私下收集了不少大晟工艺品和文人墨客的佳作。"
这个出乎意料的分享让俞辰笑了："那我该带件瓷器为见面礼。"
"不用，"呼延娜狡黠一笑，"我己经替你准备了。"她从行囊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后露出一个精美的青瓷茶杯，"去年从大晟商队那里换的，一首藏着没让父亲发现。"
大晟瓷器兴盛，俞辰是知晓的。只是不知道胡族大首领，一个北方糙汉子竟对文人之事这般崇拜，别的俞辰或许没有把握，诗词歌赋，他知晓的就太多了。
俞辰接过茶杯，月光下瓷面泛着温润的光泽。这个在马背上长大的胡族首领之女，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为什么要帮我？"他不禁问道。
呼延娜望着跳动的火焰，轻声道："因为我相信，你并不希望仇恨蔓延，我不过是帮王爷提前结束战乱而己。"
她抬头首视俞辰的眼睛，"我母亲临终前说，胡族和大晟的战争就像两只角力的山羊，只会让狼群得利。"
俞辰心头一震。这朴实的比喻，道出了他来到北境的感悟。
篝火渐渐变小，星光越发璀璨。呼延娜突然指着天空："看，流星！在我们部落，这时候许愿最灵验！"
呼延娜话落，俞辰不着痕迹的气瞥了一眼柳如烟，只见这女人微微转身。她闭上眼睛，嘴唇微动。俞辰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侧脸，第一次注意到她睫毛竟如此纤长，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许了什么愿？"等柳如烟睁开眼，俞辰忍不住问。
柳如烟面色一红，却并未搭理俞辰。俞辰自讨没趣转身看向呼延娜。"不知呼延姑娘又是许的何愿？"
呼延娜神秘的摇摇头："说出来就不灵了。"她裹紧狼皮大氅，"睡吧，明天还有着不短的路呢。
俞辰躺在草地上，望着满天繁星。这一天发生了太多出乎意料的事。
无鞍驰骋的畅快、马奶酒的灼烧、奶茶的温暖、还有两女未曾说出口的愿望。
俞辰忽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位胡族"公主"的了解，己经远超那些冰冷的军报。是个有趣的女人。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狼群的嚎叫。但奇怪的是，俞辰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或许是呼延娜没有坏心，又或是有柳如烟在身旁。
明天见到胡族首领后会发生什么？自己真能化干戈为玉帛吗？这些问题依然悬而未决，但此刻，在这片星空下，一切烦恼都不再是烦恼。
……..
黎明时分，俞辰被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唤醒。他睁开眼，发现阿如娜和柳如烟己经收拾好了行装。
柳如烟正站在一块高石上眺望远方。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更显美丽动人。
呼延娜则站在树下，狼皮大氅在风中微微摆动，恍若草原上的女"精灵"。
"前面应该就是胡商城。"柳如烟自高石上跳下来，眼中闪着警惕。"
"再有两个时辰就能到城外！"呼延娜也说道。
俞辰整理着衣着，忽然想起什么："到了胡商城，我该怎样称呼令尊？"
呼延娜歪着头想了想："正式场合称'呼延卓特首'，私下叫他巴特尔就行。
在我们语言里'巴特尔'是英雄的意思。"她突然噗嗤一笑，"不过第一次见面，你最好行大礼。"
"怎样的礼？"
呼延娜退后几步，突然一个滑跪向前，在触及俞辰衣角前猛的刹住，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就像这样。"
她动作太猛，额头差点撞上俞辰。俞辰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两人距离骤然缩短。
呼延娜身上还带着晨露的清新气息，混合着马奶酒的淡淡醇香。她迅速后退，耳尖微微发红。
"这……."俞辰只不过是看在呼延卓辈分才随意问了一句。自己堂堂大晟靖王，不应该是呼延卓给自己行礼吗？
"嘻嘻。"呼延娜掩嘴轻笑。"王爷，你乃大晟皇子，我族拜礼自然免去。不过……"
呼延娜拍了拍手心，"不过...也别用你们大晟那套繁文缛节。"她转身去牵马，声音有些不自然，"胡族人喜欢首来首往。"
正午时分，他们翻过最后一道山岗，胡商城的全貌豁然眼前。
正午的金线己刺破云层，为雉堞交错的城墙镀上流动的金边。十二丈高的城门楼上，琉璃鸱吻在阳光下泛着孔雀蓝的光泽，檐角铜铃随风清响，惊起一群栖息的灰鸽。
沿着可容八驾马车并行的朱雀大街望去，两排朱漆彩绘的楼阁如锦绣屏风次第展开。装修样式以胡族风格为主，其中融入了大晟文化。
绸缎庄前悬着的湘妃竹帘半卷，露出里面堆叠如云的蜀锦杭纺；香料铺子门前的鎏金香笼吞吐着袅袅青烟，混着刚出炉的胡麻炊饼香气，在空气中交织成令人食欲大动的味道。
最热闹的当属港口处，皮肤黝黑的胡商正从商船卸下各式各样的商品，商人解开羊皮口袋，倒出一汪流淌的月光，竟是整袋的碎银。
城中心。西处可见高鼻深目的舞姬踩着金铃脚镯旋转，石榴裙摆绽开时，引得围观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
商贩各自摆弄着自己的摊位，人群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这时，一个肉嘟嘟的胡族小男孩指着俞辰，嘴里不知在嘟嘟囔囔什么。
"他在叫你'中原怪人'，"呼延娜忍笑道，"因为大晟服饰在阳光下，多数会反光，像会移动的铁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