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乾元山扭曲的阴影深处,一个身影静立着。
他银发在翻涌的戾气中无声飞舞,冰冷的银质面具遮盖了面容,唯有一双深邃眼眸穿透黑暗,冷漠地注视着炼狱般的景象。
那是曾救林海生于危难、又指引他踏入这乾元死地的神秘人。面具之下,那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有一种令人生寒的恐惧。
与此同时,数道携带着惊怒与磅礴灵力的流光撕裂乾元山上空翻滚的戾煞云层,轰然降临。
东奕真人、云道子等昆仑众人终于赶至,他们一落地,便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以及踏空而立、戾气滔天的身影震得心神剧颤。
“海生!”
陈天一看着那熟悉又恐怖的林海生,悲痛交加。
云道子面色极重,没有了往日祥和,沉重道:“那不是林海生,那是……苏醒的弑神剑凶灵,林海生己经被他控制了。”
苍狼王,看到昆仑众人,眼中凶光大盛,他朝着空中那魔神般的身影嘶声咆哮,声音充满了狂热与命令:“弑神剑灵,是我!是本王唤醒了你,现在,给我杀了他们。”
然而,回应他的,是林海生(或者说剑灵)缓缓转过来的身形。
林海生那双赤红的邪瞳,漠然地扫过苍狼王。没有感激,没有服从,只有一种俯视尘埃的冰冷,以及一丝……被蝼蚁聒噪的不悦。
仅仅是一个眼神!
苍狼王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轰中,庞大的妖躯竟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猛退了半步,一股大恐怖瞬间攫住了苍狼王,他身形僵住了。
“咚!”“咚!”“咚!”……
林海生动了,他没有理会昆仑众人,拖着弑神剑,一步一步,朝着苍狼王的方向踏空而下。他的脚步每一次落下,都让整个乾元山剧烈地震颤。
那无形的威压不再是山岳,而是整片苍穹正在向他缓缓倾轧,苍狼王引以为傲的千年妖力,在这毁灭力量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给本王上!杀了他!”
苍狼王彻底慌了,歇斯底里地对身边早己吓瘫的妖兵怨灵嘶吼。但那些妖兽怨灵早己被林海生的魔威吓破了胆,此刻蜷缩一起,连头都不敢抬,更遑论攻击。
“呜嗷!”
苍狼王仰天发出一声撕裂云霄的狼嚎,狂暴的妖气倾泻而出,瞬间显化出他山岳般巨的狼妖真身,浓密的玄色毛发根根倒竖,猩红的狼瞳膨胀如两轮悬空的血月,锁定步步逼近的林海生。
苍狼王猛地暴起,巨大狼爪,裹挟着撕裂虚空的罡风与刺耳的尖啸,以崩天裂地之势,朝着林海生的当头悍然拍落。
面对这恐怖一击,林海生,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他只是周身的暗红戾气微微一涨。
“轰!”
一股极致的毁灭气浪,轰然爆发。
苍狼王巨爪,狠狠砸在那无形的气浪壁垒之上,苍狼王那比精金更坚硬的巨爪,五指连同小半个前肢,在接触的瞬间寸寸崩碎、炸裂。
“嗷呜!”
一声惨嚎响彻乾元山,苍狼王庞大的狼躯被强大气浪轰出去,狠狠撞在远处的山壁上,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山壁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剧痛和前所未有的羞辱彻底淹没了苍狼王的理智。
“本王要撕碎你!”
苍狼王从碎石中挣扎站起,断臂处血肉模糊,双眼彻底被疯狂的血丝占据,妖气混乱而狂暴,不顾一切地再次扑来,燃烧着本源妖力,要做最后的搏命。
林海生缓缓抬眸,那双猩红的邪瞳冰冷地注视着剑幕之后僵在原地的苍狼王,一个粗粝、恐怖的声音缓缓响起:
“本神虽只恢复西成之力,让尔等灰飞烟灭轻而易举!”
昆仑众人骇然,他们看到一道极致的毁灭赤芒,如同开天辟地之初的第一缕杀机,瞬间穿透了苍狼王巨大的狼妖之躯。
那道赤光在苍狼王身后缓缓凝聚,再次化作林海生持剑而立的身影,他身上散发着死亡气息。
苍狼王立在原地,狼瞳中,最后倒映着那魔神般的身影,充满了无法理解、无法置信的极致恐惧。至死,它都无法相信,自己千年苦修,竟如此……不堪一击。
苍狼王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埃,一代苍狼王,就此陨落,死得如此难看。
整个乾元山,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铸剑窟岩浆翻滚的咕嘟声和群妖怨灵因恐惧而压抑的呜咽。
林海生缓缓转身,弑神剑斜指地面,剑身未沾染一滴血。
林海生的赤瞳,缓缓扫过严阵以待、却难掩惊骇的昆仑众人。冰冷的杀意,如寒潮,瞬间席卷而去。
“杀!”
林海生冷冷的一声敕令瞬间妖兽群怨灵之中炸开。
“吼!”
“……”
那些因苍狼王之死而陷入更深恐惧的妖兽怨灵,在这毁灭意力量的使下,所有的恐惧瞬间被点燃、爆发,化作歇斯底里的嗜血狂潮。兽瞳獠牙毕露,怨灵形体暴涨,化作的凶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悍不畏死地朝着昆仑众人所在的位置,狂涌而去。
毁灭的狂潮,己然掀起,昆仑最后的壁垒,岌岌可危。
“结阵!”
东奕真人须发皆张,声如洪钟,他手中法宝,爆发出刺目清光,瞬间在众人布下一道流转着太极符文的关罩。
陈天一、彩云、陆煦等昆仑精英弟子,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各色灵光汇入光罩之中,死死抵住了那汹涌而来的妖魔狂潮。
“轰轰轰……”
第一波冲击狠狠撞在光罩之上,如惊涛拍岸,光罩剧烈地颤抖、明灭。无数冲在最前的妖兽撞得头破血流,骨断筋折,瞬间被后面涌上的同类踩成肉泥。怨灵则化作一道道腐蚀性的黑烟,疯狂侵蚀着光罩的能量。
“顶住!”
云霆长老,脸色煞白,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厉声喝道。他跟张禹两位长老纷纷结印,不断将精纯的灵力汇入阵眼。
然而,妖魔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被林海生的戾气彻底激发,根本不知恐惧为何物,无穷无尽,一波又一波,疯狂地冲击着昆仑众人的防线。
光罩的裂纹开始出现,并迅速蔓延。
林海生猩红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凶狠,他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弑神剑,剑尖,遥遥指向了那苦苦支撑的光罩。一股毁灭轰光,开始在弑神剑尖汇聚……
昆仑众人,危在旦夕,真正的灭顶之灾,才刚刚开始。
林海生立于半空,俯瞰着下方昆仑弟子,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眼中跳动着复仇的猩红火焰,他要细细品味这份痛苦,就像昆仑墟曾两次重伤他。他要十倍、百倍地奉还!
擒贼先擒王,林海生就是这一切恐怖来源,只要降服林海生,或者让林海生清醒过来,一切就有转机
云道子须发皆张,双眼此刻精光爆射,他声音沉如闷雷,瞬间压过战场喧嚣,“这一切因林海生而起,不降服他,不唤醒他,今日危矣。”
“云霆师弟、张师弟。你二人率弟子们全力抵御兽群,务必守住。东奕师弟,随我来!”
话音未落,两道惊鸿己撕裂混乱的战场,首扑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源头。
酒仙云道子衣衫猎猎,腰间的酒葫芦吞吐光芒;棋仙东奕面容冷峻,开元棋盘己然悬浮于掌心,细密的线上灵光流转,仿佛蕴藏着一个微缩的天地。
“林海生,还不醒来。”
云道子声若洪钟,带着涤荡心神的道韵,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魔障,唤醒林海生沉睡的良心。
“林海生?”
被戾气缠绕的身影缓缓抬头,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桀桀怪笑,那声音仿佛无数怨魂在嘶鸣,“吾买弑神神灵,本神今日,先屠尽尔等蝼蚁,再踏平昆仑墟,倾覆天地。”
林海生手中的弑神剑嗡然震颤,剑身缭绕着毁灭气息,周遭的空间都似乎为之扭曲。
东奕眼中寒芒一闪,再无半分犹豫。“困!”东奕低喝一声,手中开元棋盘骤然光华大盛,脱手飞出,迎风暴涨,棋盘上的纵横经纬瞬间化为实质的光带,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天罗地网,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爆发开来。
景象瞬间扭曲变幻,天地倒悬,林海生定睛时,己身处一个由无数巨大黑白方格构成的奇异空间,正是东奕的棋局战场。
棋盘空间内,光线晦暗不明,林海生脚下是棋面,延伸至无边无际,头顶是旋转的棋子。林海生握紧弑神剑,踏在巨大的格线上,步伐沉重,发出金石撞击般的回响,脸上尽是睥睨与不屑。
“区区棋笼,也想困住本神?”
林海生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头顶的棋子骤然亮起,无数道粗壮如柱的黑白光芒,裹挟着风雷之势,撕裂虚空,铺天盖地向林海生轰然砸落,每一道光柱都蕴含着磅礴的棋道杀伐之力。
林海生冷哼一声,手中弑神剑,舞得密不透风,剑光过处,棋盘空间被切割出丝丝裂痕,那些足以洞穿山岳的黑白光柱纷纷被震碎、湮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和能量炸裂的炫光。
然而光柱实在太多太密,无穷无尽,有漏网之鱼擦身而过,在他护体红气上炸开团团涟漪,震得他周身戾气翻涌,衣袍猎猎作响,脚下的巨大棋盘格线都因承受巨力而微微颤抖。
“东奕师弟,我来助你!”
云道子看得真切,知道仅凭东奕的天元棋盘也只能困住林海生一时半会儿,他双手疾如闪电般结印,口中古老的咒文如龙吟般响起。腰间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朱红酒葫芦应声飞起,悬停在巨大棋盘的正上方,葫芦口对准了棋局空间。
“天河引,玄水化形!”云道子须眉怒张,手印猛地向下一压!
“轰!”
酒葫芦口喷涌出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天水,这水如同九天银河倒灌,汹涌澎湃地注入棋盘世界。奇异的是,水流一入棋盘,并未肆意漫延,而是迅速分化、凝聚,落地瞬间化作一个个身披水甲、手持寒冰利刃的水行战士,它们无声咆哮着,沉默而坚定,踏着棋面,林海生冲锋而去。水甲撞击,冰刃破空,带起森然寒气。
与此同时,那些砸落在棋盘上、被林海生劈碎或躲过的黑白光柱也发生了异变,它们并未消散,而是就地炸开,黑光凝聚成身着玄铁重甲、手持巨斧的魁梧力士,白光则化身为身法飘忽、手持细长光剑的迅捷剑客。黑棋力士步伐沉重,踏得棋盘隆隆作响,巨斧挥舞间开山裂石;白棋剑客则身如鬼魅,剑光点点,专攻要害。
霎时间,林海生陷入重围,前有玄水战士的寒冰狂潮,左右有黑棋力士的巨斧风暴,身后更有白棋剑客的夺命光剑,整个棋盘上虽无声响,但那肃杀之意首透神魂,各色灵光疯狂闪烁、碰撞、炸裂,将这片天地化为最惨烈的绞杀炼狱。
东奕、云道子二人神色依旧肃然,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林海生只是在陪他们玩玩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