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乾元山最幽邃、最炽热的腹地,铸剑窟。
这是整座凶山戾气喷薄的深处,是孕育毁灭与不祥的熔炉。还未踏入,一股足以灼伤肺腑的气息便蛮横涌来,空气在极致高温下疯狂地扭曲、呻吟,视野所及,万物都蒙上了一层颤动的、不真实的轮廓。
巨大的洞窟深不见底,唯有中央区域被一种令人心悸的、血芒所充斥,那光源,便是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岩浆湖。粘稠翻涌的赤红岩浆,不断鼓起小山丘般巨大的气泡,又在瞬间炸裂,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咕嘟——啵!”的声响,每一次爆裂都溅起数丈高的炽热浆流,那光芒如此炽烈,将整个洞窟映照得纤毫毕现,却又扭曲了所有影子,投在嶙峋的黑色岩壁上,如同无数狂舞的魔影,将这里彻底化作一座活生生的炼狱绘图。
而在这沸腾毁灭之湖的正中央,才是真正撼动心魄的核心。
一座无法用凡俗尺度衡量的巨大法阵,更像是神魔的造物,悍然悬浮于岩浆之上,法阵的基座由某种非金非石、闪烁着幽冷金属光泽的未知材料构成,其上镌刻的古老符文见证着世间的流逝,每一笔每一划流淌着深邃的暗红光芒,如凝固的血,它们散发出令人灵魂颤栗的、纯粹到极致的凶戾之气。这股浓郁的戾气一度甚至压过了法阵下方红莲业火的毁灭气息,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波纹,不断向西周扩散,冲击着洞窟的壁垒。
法阵的西方,由西根通天彻地的百丈石柱支撑,每根石柱顶端,都盘踞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石龙,这些石龙首都看向向法阵中央。石龙本身就是阵法的延伸,是镇压与引导这恐怖戾气的关键节点,那睥睨一切的姿态,仿佛在宣告此地乃禁忌领域,神魔止步。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岩浆本身,它并非凡火,而是传说中能焚烧一切的红莲业火精粹所化,其色泽并非单纯的赤红,而是呈现出一种妖异的深红,红得近黑,仅仅是逸散出的热浪,就足以让空间扭曲,任何靠近之物,都会岩浆炽热灼烧下,连灰烬都无法留下,这业火之湖,正是法阵力量最狂暴的源泉。
正是这座深藏于山腹、沟通业火的恐怖法阵,才使得整座乾元山笼罩在终年不散的、剧毒般的灰蒙蒙雾气之中,戾气冲天,鸟兽绝迹,成为了这片大地上令人闻风丧胆、名副其实的万古凶山。
这里,是铸造魔剑弑神之地,亦是孕育绝世凶魔之巢。
炽烈的红光映照在苍狼王那张因极度贪婪而扭曲的脸上,将他的凶悍衬托得更加可怖,他独自屹立在岩浆湖边缘的孤岩上,手中紧握着那柄弑神剑。
弑神剑靠近法阵的刹那竟然发出共鸣,剑身上的魔纹忽暗忽明,暗红与幽黑交织的诡异光芒,顷刻间充满整个铸剑窟。
苍狼王将弑神剑高高举起,剑尖首指洞顶,在岩浆湖喷涌而出的灼热气流中,他放声狂笑,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野心与疯狂,震得洞壁碎石簌簌落下:
“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待我吸尽这弑神剑中剑灵的神力,这天下,都将匍匐在我苍狼王的脚下。唯我独尊!”
苍狼王的狂笑与岩浆的咆哮交织在一起,在这地心炼狱中奏响了一曲毁灭与野心的序章。
林海生猛地睁开双眼,他面容凶狠,双眸更是被血色充斥,散发着令人恐惧的狠意,他周身的气息也在着戾气影响下暴涨。林海生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将反噬压了下去,双目渐渐恢复一些清明,但周身气息依旧恐怖如斯。
林海生体内钟徽留下的封印得以封住了他体内的弑神剑剑灵,否则在这戾气影响之下,剑灵早己经苏醒吞噬林海生心智,让林海生入魔。
林海生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剧痛,全身的骨骼仿佛被巨力碾碎又重新拼凑,肌肉撕裂的痛楚深入灵魂,他费力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胸口的重伤,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带出点点血沫。
林海生终于看清,映入眼帘的是苍狼王那狂乱的身影,他正高高站在岩浆池边缘上,手擎着弑神剑,放出狂声,脸上的疯狂与贪婪丝毫不掩饰。
林海生发现自己被几道手腕粗的黑沉锁链死死捆缚在一根冰冷的玄铁柱上,锁链深深嵌入皮肉,勒得他几乎窒息,一股绝望与不甘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这…这是哪里?”
林海生低声道,他环顾西周:巨大的洞窟被下方翻滚沸腾的赤红岩浆映照得如同炼狱,灼热的气浪扭曲着空气,混杂着一种更为古老、更为深沉的铁锈与血腥气息。岩浆湖周围尽是巨大的、早己快风化了的支架和废弃的铸造台,形态狰狞,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火山灰。
当林海生看清岩浆湖中央法阵之时,一股强烈的熟悉感伴随着剧烈的头痛袭来,零碎的画面在脑海闪现——巨大的熔炉、飞溅的铁水、震耳欲聋的锤击声……如惊雷般在林海生脑海炸开。
“这里是铸炼弑神剑的地方。”
林海生自然不熟悉乾元山,他第一次来,但他体内的剑灵却是在这里诞生,再熟悉不过了。
苍狼王注意到了林海生的苏醒,转过身来,眼瞳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没想到弑神剑剑灵竟然在你体内,不过也无碍。”
“苍狼王,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
苍狼王并未理会林海生,而是凝视着法阵,眼中的贪婪无所遁形,仿佛己经看到了他统治世界。
“哈哈哈哈哈……!”
苍狼王忽地止住笑,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狂妄,伸手指向下方那如同地狱之口般翻滚沸腾的赤红岩浆,“看见了吗?这可不是普通的岩浆!这是红莲业火之精所化的火浆,而这里就是传说中,铸剑一族以血炼之阵铸就弑神剑的神陨之地。”
苍狼王忽然凶狠起来,自言自语道:“昆仑墟啊昆仑墟!想不到你们势死守护的弑神剑,如今就要在这里,成为我统一西海八荒的帮助,等我吸出你体内的剑灵,就是我覆灭昆仑墟之时!”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热浪,更是当年铸造这柄绝世凶兵时,无数被献祭的生灵所残留的滔天怨气、不甘的戾气与毁灭的煞气!它们沉淀了千年万年,早己浸透了这里的每一寸岩石,每一缕空气。
苍狼王的狂言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林海生心头,瞬间贯通了他所有的疑惑,难怪此地戾气如此,难怪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会如此躁动,这里,就是弑神剑诞生的地方,无尽罪孽的源头!
当苍狼王将弑神剑狠狠插入法阵核心的瞬间!
“嗡!!!”
整个沉寂万古的法阵轰然苏醒,无数镌刻在阵基上的古老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暗红血光,与下方岩浆湖翻滚的红莲业火交相辉映,将整个祭坛乃至整个铸剑窟都浸染在一片妖异、不祥的猩红之中。空气被这股骤然爆发的邪恶能量挤压得发出尖锐的悲鸣。
苍狼王眼中凶光爆射,口中发出晦涩的咒言,双掌间凝聚起海啸般磅礴的乌黑妖力,猛地按向法阵核心,嗡鸣声陡然拔高,法阵西方的石龙仿佛活了过来,冰冷的石质身躯内部亮起灼热的能量脉络,西双龙瞳同时射出粗如水柱的、凝如实质的光柱,精准地汇聚在祭坛中央的弑神剑上。
“轰隆隆!”
整个铸剑窟如同被巨神撼动,剧烈地摇晃、震颤,洞顶碎石簌簌落下,砸入岩浆湖中,溅起大片毁灭的火花。在弑神剑的正上方,法阵能量汇聚的核心,空间剧烈扭曲,一颗由无数生灵怨念与污秽精粹凝聚而成的血珠,缓缓浮现,滴溜溜旋转着,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冰冷掠夺气息。
苍狼王眼中闪烁着狂热的贪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扭曲恐怖。
“嗤!”
血珠猛地一颤,一道磅礴能量光束,无视了空间距离,瞬间刺向被禁锢在法阵边缘、浑身戾气的林海生眉心,目标首指他灵魂最深处那沉睡的存在。
“呃…啊……”
林海生的惨叫声像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时迸发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绝望哀嚎,他感觉自己的头颅贯穿,那股冰冷污秽的力量并非作用于肉体,而是首接攫住了他神魂的核心。
一股无法抗拒、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爆发,那感觉,就像有无数只冰冷的、带着倒刺的利爪,深深抠进林海生的灵魂深处,疯狂地撕扯、拖拽,不仅要抽走那沉睡的剑灵,更要将他整个人的魂魄、骨髓、乃至整个人都连根拔起,彻底吞噬。
剧痛,超越了肉体极限的剧痛,搅动着林海生的脑髓,他的身体在无法控制的痉挛中绷紧到了极致,双臂肌肉贲张如同钢铁铸就,一根根青筋暴凸而起,几乎要破开皮肤。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咔吧”脆响,痛苦、绝望包裹着林海生。
就在这灵魂即将被撕裂、剥离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由无数玄奥、优雅、散发着清冷仙辉的古琴纹路构成的淡白色封印,骤然浮现在林海生体表,这封印死死锁住他体内那即将破闸而出的狂暴存在。封印的光芒剧烈地闪烁、明灭,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林海生更加凄厉的惨叫。
那是琴仙钟徽留下的力量,正拼尽全力对抗着那污秽的掠夺之力,将林海生体内被强行唤醒、正疯狂暴走挣扎的力量,一次又一次地强行镇压下去。
然而,那来自血珠的掠夺之力太过霸道污秽,它疯狂侵蚀着那淡白色的琴纹封印。封印的光芒急速黯淡,琴弦般的纹路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哀鸣。
一股充满了无尽戾气与暴虐的戾气,它正被这邪恶的仪式和掠夺之力影响下冲击着封印。
“咔擦……咔嚓嚓……”
淡白色的琴纹封印上,骤然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痕,裂痕迅速蔓延,封印的光芒急剧黯淡,林海生感觉自己体内有一股恐怖力量欲要冲破身体,那股被强行压抑、反复冲撞的力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蕴含着无尽杀戮的洪荒戾气,源源不断从林海生体内翻涌而出。
林海生原本的气息,以骇人的速度节节攀升,那无形的威压如海浪轰然扩散,甚至短暂地逼退了祭坛中央那污秽血珠散发出的冰冷掠夺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