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头军舰的甲板上,死寂如冰。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海风的咸腥,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气息。卡普如同被石化般僵立,粗犷的脸庞上血色褪尽,只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惊悚与寒意。他看着身边这个浅蓝裙上溅着血点、戴着玄黑冥鸦面罩的身影,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何为“非人”的恐怖。
南音却对卡普那几乎凝固的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毫不在意。她完成了“拍照汇报”,似乎对那个小电话虫失去了兴趣,随手将它塞回沾着血渍的口袋里。然后,她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透过面具晶石,漫无目的地扫视着这片被她“清理”过的海域。
那片漂浮着残肢断臂、被鲜血染红的海面,在她眼中仿佛只是一片颜色比较特别的区域,引不起丝毫波澜。她的目光掠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景象,如同掠过普通的礁石。
突然,她的视线在远处几块巨大的、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缝隙处停顿了一下。
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传来,带着恐惧和绝望的颤抖。
“咦?” 南音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点发现“小虫子”般的好奇声音。
在卡普和所有海兵尚未反应过来的惊愕目光中,南音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从甲板上消失!
下一秒,她己经出现在那片巨大礁石的上空。玄黑的面具冰冷地俯视着下方狭窄、潮湿、布满锋利边缘的石缝。
石缝深处,蜷缩着两个身影。
“饕餮女”杰妮·波妮,那个粉发少女,此刻脸上沾满了污泥和血污(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溅上的),那双总是充满活力或愤怒的大眼睛里只剩下极致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她身上的衣服被礁石划破多处,紧紧抱着自己,身体筛糠般抖动着。
而“赤旗”德雷克,这位前海军少将、现百兽海贼团“飞六胞”、未来的海军机密特殊部队“SWORD”队长,此刻也狼狈不堪。他变身后的异特龙形态早己解除,恢复了人形,但强壮的身体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割裂伤,鲜血染红了残破的海贼服饰。他背靠着冰冷的礁石,脸色惨白如纸,嘴唇紧抿,眼神中却充满了惊骇欲绝和一种深入骨髓的、面对绝对力量碾压时的无力感。他死死盯着上方那个悬浮着的死神身影,全身肌肉紧绷,却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
就在刚才,那片纯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黑暗降临的瞬间,德雷克凭借着动物系古代种异特龙赋予的超强感知和求生本能,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尽全部力量和速度,抓住离他最近的波妮,如同炮弹般撞破船舷,朝着这片远离黑暗中心、唯一有遮蔽物的巨大礁石群亡命扑来!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记得身体被无形的、仿佛能切割空间的力量擦过,剧痛瞬间传遍全身,然后就是撞击礁石的剧痛和冰冷海水的淹没!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拖着同样被力量边缘波及、惊魂未定的波妮,挤进了这条狭窄的石缝深处!
然后,他们就目睹了外面那片海域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彻底消失!听到了南音那句冰冷无情的“滚”字!也看到了艾斯船队的亡命逃窜!
紧接着,就是那片更大范围的黑暗降临!以及此刻这片漂浮着同伴和敌人残骸的血海地狱!
他们躲过了第一波精准的抹杀,却没能完全避开那恐怖力量的边缘切割!德雷克身上的重伤就是证明!波妮也受了不轻的伤,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冲击几乎让她崩溃!
他们屏住呼吸,如同两只掉进猎人陷阱的幼兽,祈祷着不被发现,祈祷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存在赶紧离开。
然而,祈祷落空了。
那个戴着玄黑面具、穿着浅蓝连衣裙的死神,精准地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如同发现了两只躲藏在角落里的老鼠。
南音悬浮在石缝上方,歪了歪头,似乎在评估这两个“漏网之鱼”的价值。深潭寒玉般的蓝眸里没有任何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好奇,像是在观察两只奇特的甲虫。
然后,她伸出了手。
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波动,只有一种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力量!
“轰隆!咔嚓!”
巨大的、坚硬的礁石如同豆腐般被轻易撕裂、掀开!如同揭开一个盖子!阳光瞬间照射进阴暗潮湿的石缝,将邦妮和德雷克惊恐绝望的脸庞照得清清楚楚!
在两人惊骇的目光中,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缠绕住他们的身体!如同无形的巨手,将他们从狭窄的石缝中粗暴地“拎”了出来!
“啊——!” 波妮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德雷克咬紧牙关,试图挣扎,但那力量如同精钢枷锁,纹丝不动!
两人被这股力量托举着,悬停在半空,就在南音的面前。湿漉漉的身体在冰冷的空气中瑟瑟发抖,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们脸色更加惨白。
南音悬浮在他们面前,玄黑的面具近在咫尺,冰冷的气息仿佛能冻结灵魂。她的蓝眸透过晶石,平静地扫视着这两个狼狈不堪、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超新星。
就在波妮以为死亡下一秒就要降临,绝望地闭上眼睛,德雷克也准备迎接终结时——
一个清脆的、带着点理所当然和一丝……期待的声音,透过面具清晰地响起:
**“喂,你们两个。”**
波妮猛地睁开眼,德雷克也愕然地看向南音。
只见南音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先是指了指下方那片血腥地狱般的海域,又指了指他们刚才藏身的、被暴力掀开的礁石缝,最后点了点他们自己,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刚才那片黑黑的东西(指她的黑暗领域)下来的时候,你们在船上,对吧?”**
波妮和德雷克下意识地点头,脸上充满茫然和恐惧。
**“然后,你们掉进水里,躲到那个石头缝里了,对吧?”**
两人再次僵硬地点头。
**“我,把你们从石头缝里抓出来了,对吧?”**
两人:“……”(这算抓出来还是救出来?)
**“所以,”** 南音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肯定,**“我救了你们的命。”**
波妮和德雷克彻底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救……救了他们的命?!刚才那片毁灭一切的黑暗不就是你放的吗?!我们拼命躲开你的抹杀,然后你找到我们,把我们揪出来……这算哪门子救命?!这是猫抓老鼠后的戏弄吧?!
然而,南音的逻辑显然自成一体,并且非常笃定。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救命之恩”己经阐述清楚,并且对方也“默认”了(点头了嘛)。
于是,她伸出了那只沾着几点暗红血渍的小手,掌心向上,摊开在波妮和德雷克面前。动作自然得像是向家长要零花钱。
然后,在两人惊恐、茫然、完全无法理解的注视下,南音用她那清脆的、理所当然的声音,说出了那句让波妮和德雷克世界观再次崩塌的话:
**“我救了你们的命。但是,我只要钱。”**
她顿了顿,似乎在强调重点,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和不容置疑:
**“$_$!很多很多的钱!现在就要!给钱,你们就可以走啦!”**
阳光明媚,海风轻拂。
但悬停在半空的波妮和德雷克,却感觉如坠冰窟!比刚才面对死亡时更加荒谬和……不知所措!
这个瞬间抹杀了数百人、制造了血海地狱的恐怖死神……现在……在向他们……勒索赎金?!
理由竟然是……她“救”了他们?!
波妮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着眼前那只摊开的、沾着血点的小手,感觉自己的大脑彻底宕机了。钱?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向这个怪物?
德雷克则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荒诞至极的局面。勒索?救命钱?她的思维模式……根本无法用常理揣度!她似乎真的认为她“救”了我们?并且认为收钱是天经地义?这到底是纯粹的疯狂,还是……另一种层面的、无法理解的逻辑?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咆哮:
**“南音——!!!”**
卡普中将的身影如同炮弹般从狗头军舰上激射而来!月步踩踏空气发出剧烈的爆鸣声!他脸上混杂着惊怒、焦急和一丝难以置信!他刚才在军舰上看到南音掀开礁石,又看到她悬浮在两个人影面前(他认出了波妮和德雷克),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她下一秒就把这两个仅存的“活口”也抹杀了!
然而,当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近前,听到的却是南音那声清脆的、充满“商业精神”的“$_$!很多很多的钱!现在就要!”时……
卡普中将,这位身经百战的海军英雄,差点一个趔趄从半空中栽下去!
他悬停在半空,看着南音摊开的手掌,看着波妮和德雷克那如同见了鬼般、混合着恐惧和极致荒谬的表情,再联想到她裙子上那几点血渍和下方那片血海……
一股比刚才更加复杂、更加荒诞、更加……难以言喻的寒意,伴随着一种“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的深深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卡普!
他张着嘴,看着那个理首气壮勒索海贼救命钱的“女孩”,感觉自己的大脑也快跟波妮一样……彻底宕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