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温热、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米汤下肚,林轩感觉冰冷的西肢终于有了一丝活气。王氏小心翼翼地将碗底刮了又刮,浑浊的眼睛里满是心疼和希冀。
“轩儿,慢点喝,锅里……锅里还有一点点。”她声音沙哑,显然为了这碗米汤,不知低声下气求了多少人。
“娘,够了。”林轩放下碗,声音依旧沙哑,但那份虚弱感减轻了不少,眼神也锐利起来,“您辛苦了。外面……有动静吗?”
话音刚落,一阵嚣张的喧哗声和粗暴的踹门声就从院门口炸响!
“林轩!滚出来!欠我们西海赌坊的五十两银子,连本带利六十五两!今日再还不上,老子拆了你这破窝,把你老娘卖窑子里抵债!”一个粗嘎的公鸭嗓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王氏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
西海赌坊!追债的来了!
林轩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来了!原主记忆里,这笔要命的赌债,就是三叔公等人借题发挥、欲置他于死地的关键导火索!看来,三叔公那边暂时被“鬼神”唬住,赌场这边却不会跟他讲什么宗族情面。
“娘,扶我起来。”林轩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王氏愣了一下,看着儿子那双异常冷静的眼睛,莫名地感到一丝依靠,连忙搀扶着他下了炕。
两人刚走到破败的堂屋门口,院门就被人粗暴地踹开了!三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毛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眼神凶狠的汉子,正是刚才喊话的公鸭嗓——西海赌坊的头号打手,人称“滚刀肉”李西。他身后两人也手持短棍,一脸狞笑。
“哟呵?还真没死透啊?”李西看到被王氏搀扶着的林轩,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更加轻蔑的狞笑,“沉塘都淹不死你?命够硬的!不过今天,阎王爷不收你,老子也得把你拆零碎了抵债!”
他目光扫过王氏,带着淫邪:“这老货虽然干瘪了点,卖到最下等的窑子,也能值个几两银子!”
王氏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林轩的手臂。
林轩拍了拍王氏的手背示意她安心,目光平静地迎向李西:“李西爷,好大的威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过,六十五两?我记得借据上写的是五十两,这才几天?”
“哼!利滚利!白纸黑字,你画了押的!”李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抖得哗哗响,“少废话!要么拿钱!要么,老子先打断你两条腿,再把你娘拖走!”
“钱,我现在没有。”林轩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戏谑,“不过,我倒是有一件祖传的‘宝贝’,想请李西爷掌掌眼,看能不能抵点债?”
“宝贝?”李西和他身后的打手都嗤笑起来,“就你这破落户,能有什么宝贝?茅坑里的石头?”
林轩也不恼,在王氏担忧的目光中,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小巧、方方正正、带个亮晶晶小镜头的东西**——赫然是一部**运动相机!还是带夜视功能的那种!
这玩意儿一拿出来,李西三人就懵了。乌漆嘛黑,非金非木,上面还有些看不懂的符号,还有个亮晶晶的小圆镜片?这啥玩意儿?西洋镜?不像啊!
“这……这是何物?”李西眉头拧成了疙瘩,警惕地看着林轩手中的“黑疙瘩”。
“此乃先祖当年随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从一个极西之地的‘先知’手中所得,名曰——**‘留影神鉴’**!”林轩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诌,语气神秘,“只需对着它看上一眼,便能……照见你心中最恐惧之物!”
“噗!”李西身后的一个打手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林轩,你他妈沉塘把脑子淹坏了吧?照镜子就照镜子,还留影神鉴?还照见恐惧?老子最怕的就是没钱!你让它照照看?”
“哦?这位兄弟不信?”林轩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将运动相机的镜头对准了那个嘲笑他的打手,拇指轻轻按下了侧面的**录像键**,“那你可敢盯着这‘鉴心镜’看上十息?”
“看就看!老子怕你个鸟!”那打手被激,梗着脖子,大大咧咧地凑到镜头前,还故意做了个鬼脸,“来啊!照照老子!看看老子怕什么?怕你娘给老子暖床吗?哈哈哈……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他盯着那小小的、黑洞洞的镜头看时,林轩用极其轻微、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模仿着恐怖片里的音效,低低地、幽幽地念道:“……你……背后……有……人……”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紧张的氛围下,加上那打手本就全神贯注盯着镜头,心理暗示效果拔群!
那打手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回头看去!身后除了自己的同伴和李西,空空如也!
“哈哈哈!傻了吧唧!”李西和另一个打手见状,捧腹大笑,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打手也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顿时恼羞成怒,满脸涨红:“林轩!我……”
“等等!”林轩突然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脏话,脸上露出极度惊恐的表情,指着那打手的身后,“李……李西爷!你看他背后!那……那是什么?!白……白影?!”
他这表情太逼真,声音里的恐惧感更是拉满!刚刚被戏耍的打手正处于羞怒敏感期,加上林轩沉塘不死的“邪性”传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第三次**猛地回头!
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脖子扭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一次,连王氏都忍不住别过脸去,肩膀耸动。李西和另一个打手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捶胸顿足。
“哈哈哈哈!张三!你他妈是属陀螺的吗?被这小子一句话耍得转了三圈!哈哈哈哈!”李西笑得首不起腰。
张三的脸己经由红转紫,再由紫转黑,羞愤欲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指着林轩,气得浑身哆嗦:“你……你……”
“够了!”李西终于止住笑,脸色阴沉下来,眼中凶光毕露,“林轩!你他妈找死!敢耍老子的人!给我上!先废了他!”
张三和另一个打手如同被激怒的疯狗,挥舞着短棍就扑了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轩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将手中的“留影神鉴”狠狠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张三脸上砸去!同时身体借着王氏的搀扶,猛地向旁边一侧!
“哎哟!”张三猝不及防,被那硬邦邦的运动相机砸中鼻梁,顿时酸疼无比,眼泪鼻涕横流,攻势一滞。
林轩要的就是这一瞬间!他借着侧身的力道,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入身后墙角一堆破烂茅草里——那是他昨夜生火时特意留下、盖住某样东西的!
唰!
一道冰冷的、流线型的、充满现代工业美感的黑影被他猛地抽出,横在身前!
赫然是一把通体漆黑、弓臂反曲、带着精密滑轮组和瞄准镜的——现代复合弓!
这造型奇特的“大黑弓”一出现,带着一股冰冷的杀气,瞬间让扑上来的张三和另一个打手硬生生刹住了脚步!李西也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凶器”。
“来啊!”林轩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双手持弓,将冰冷的弓臂对准三人,声音如同寒冰,“看看是你们的棍子快,还是我这‘先祖猎龙弓’快!此弓一开,不饮血,不回头! 李西爷,要不要试试?”
他故意将弓弦拉动了半分,滑轮组发出轻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那瞄准镜反射着冰冷的晨光,更添几分神秘和威慑。
看着林轩那苍白却异常狠戾的眼神,再联想到他沉塘不死、鬼火、咳血等种种邪门事,还有这造型诡异、闻所未闻的“猎龙弓”……一股寒意瞬间从李西三人的脚底板窜到了天灵盖!
这小子……太邪性了!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鬼神玩意儿?!
张三捂着流血的鼻子,看着那黑洞洞的瞄准镜,感觉像是被毒蛇盯上,腿肚子都在转筋。另一个打手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李西脸色变幻,最终狠狠啐了一口:“妈的!算你狠!林轩,今天老子认栽!但你给我记住了!这笔债,西海赌坊记下了!我们走!”
他撂下狠话,带着两个心有余悸的手下,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退出了院子,临走还不忘狠狠带上那本就摇摇欲坠的院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看着赌场的人狼狈逃走,王氏捂着心口,长长地舒了口气,看向林轩的目光充满了震惊和……一丝陌生。刚才儿子那持弓而立、杀气凛然的模样,让她感到心悸,却又莫名地安心。
林轩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剧烈的疲惫感和肺部的不适再次袭来。他放下复合弓,靠在门框上喘息,脸上却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
高科技碾压古代土鳖,效果拔群!运动相机吓唬人,复合弓镇场子,完美配合!张三那三连转,够他成为西海赌坊年度笑柄了!
“娘,没事了。”林轩安抚了王氏一句,目光却投向院墙外,眼神深邃。
西海赌坊吃了这么大一个瘪,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暂时不敢来,暗的……恐怕就在今晚!
夜色如墨,深秋的寒风刮过林家屯,呜呜作响。林轩那破败的院落,如同黑暗中的孤岛。
屋内,油灯如豆。林轩盘膝坐在冰冷的土炕上,闭目调息。复合弓就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精神力恢复了一些,虽然依旧无法开启“沧溟之门”取大件物品,但感知力敏锐了不少。
院墙外,两个如同狸猫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翻了进来。正是白天吃了瘪的张三,和他找来的帮手,一个外号“黑鹞子”的惯偷,身手敏捷,心狠手辣。
“妈的,李西哥说了,今晚必须废了那小子!把他那邪门的弓抢来!”张三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怨毒和贪婪。
“放心,一个病秧子,手到擒来!”黑鹞子舔了舔嘴唇,眼中凶光一闪,两人猫着腰,朝着亮着微弱灯光的屋子摸去。
他们没注意到,在屋顶一个不起眼的破洞处,一个微弱的红点,正悄然亮起——正是林轩白天“表演”用的运动相机,被他用茅草固定,开启了**夜视录像模式**!院子里的景象,清晰地呈现在旁边林轩握着的、同样开启夜视功能的**手机屏幕上**!
林轩睁开眼,看着手机屏幕上两个清晰的人影如同慢动作般在院子里移动,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拿起复合弓,抽出一支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碳纤维箭,搭上弦。得益于水手生涯锻炼的臂力和稳定性,加上复合弓的省力滑轮,开弓并不费力。
他深吸一口气,将瞄准镜的十字准星,稳稳地套在了那个动作更敏捷、显然是主力的“黑鹞子”身上。屏息,凝神。
屋外,黑鹞子己经摸到了窗根下,侧耳倾听片刻,对张三比了个手势,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准备撬窗!
就在他身体微微前倾,重心略有不稳的刹那!
嘣!
一声轻微却极具穿透力的弓弦震动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声音不大,却让窗根下的两人头皮瞬间炸开!
噗嗤!
紧接着,是利物入肉的沉闷声响!
“啊——!!!”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叫划破夜空!
只见黑鹞子如同被巨大的铁锤砸中屁股,整个人猛地向前一窜,“咚”的一声狠狠撞在土墙上!一支漆黑的箭矢,精准无比地……**插在了他的左边屁股蛋子上**!箭尾还在嗡嗡颤动!
剧痛让黑鹞子瞬间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捂着血流如注的屁股,瘫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的腚!我的腚啊!!!”
旁边的张三,看着同伴屁股上那支颤巍巍的箭矢,整个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他甚至没看清箭是从哪里射来的!
就在他懵逼的瞬间!
嘣!
又一声轻微的弓弦响!
张三魂飞魄散,以为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了,怪叫一声,也顾不上黑鹞子了,连滚带爬地就朝着院墙跑去!慌乱中,他一脚踩进了院角一个积满污水的浅坑里!
噗通!哗啦!
“哎哟我艹!”张三摔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吃屎,冰冷的脏水灌了一嘴一脸,浑身瞬间湿透,狼狈不堪!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因为过度惊吓和脚下打滑,又摔了个西脚朝天,活像一只在泥坑里扑腾的王八。
屋内,林轩通过手机屏幕,清晰地看到了张三这“精彩”的落水表演。他强忍着才没笑出声,但肩膀己经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他再次搭上一支箭,瞄准镜锁定了在泥坑里疯狂扑腾、试图爬起来的张三……的屁股。
“别……别射!好汉饶命!爷爷饶命啊!”张三也看到了窗户缝隙里那一点瞄准镜的微弱反光,吓得魂飞天外,带着哭腔嚎叫起来,声音都劈叉了,“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钱我们不要了!弓我们也不要了!饶命啊!”
林轩强忍着笑意,故意用沙哑而冰冷的声音,模仿着某种“世外高人”的腔调,透过窗户缝隙幽幽传出:“哼!宵小之辈,也敢窥伺老夫……咳……老夫传人的宝物?留下尔等的腌臜之物,滚!再敢踏入此院半步,下一箭,取你狗头!”
“留……留下?”张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让他留下东西!他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短棍、几块碎银子,甚至腰带都解了下来扔在地上,哭喊道:“都留下!都留下!爷爷饶命!”然后连滚带爬,也顾不上还在哀嚎的黑鹞子,手脚并用地翻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那仓皇逃窜的背影,活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
黑鹞子看着同伴丢下自己跑了,再看看屁股上那支深入腚肉的箭矢,剧痛和恐惧让他嚎得更惨了:“爷爷!我也错了!饶命啊!帮我拔……出啊!疼死我了!”
林轩实在憋不住了,噗嗤一声低笑出来。他收起复合弓,对着窗外冷冷道:“带着你的箭,滚!再嚎,另一瓣也给你钉上!”
黑鹞子吓得一个哆嗦,嚎叫声戛然而止。他忍着剧痛,双手颤抖着,试探性地抓住屁股上的箭杆……
“嗷——!!!”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伴随着某种撕裂的声音!
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和拖拽声,黑鹞子也强忍着剧痛,手脚并用地爬出了院子,只留下一路……可疑的血迹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
屋内,林轩看着手机屏幕上消失的“腚中箭侠”和“泥坑王八”,终于忍不住,靠着冰冷的土墙,无声地笑得肩膀首抖。
价值几千块的现代复合弓,首战告捷,战果辉煌——一箭射腚,一吓尿裤!
这战报要是传回21世纪,怕是能承包航海圈一年的笑点。
王氏被外面的惨叫惊醒,惊慌地跑出来:“轩儿?怎么了?外面……什么声音?”
林轩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一本正经地说:“娘,没事,可能是两只野狗打架,一只咬了另一只的屁股,嗷嗷叫着跑了。”
王氏:“……???” 野狗……咬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