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响到第七声时,陈默手中的青铜灯突然熄灭。
他站在岐山考古遗址的警戒线外,看着工作人员将最后一批文物装箱。左眼绷带己经拆除,露出完好的眼球——只是虹膜变成了青铜色,瞳孔在强光下会收缩成卍字形。
"教授,您看这个。"助手捧着刚封装的青铜面具跑来,"X光显示内部有中空结构。"
面具内壁的CT影像上,浮现出一行微刻文字:
"灯尽处,见归墟。"
陈默的青铜右眼突然刺痛。视野边缘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锁链,每根都连接着现场的工作人员。最粗的那根从自己心口伸出,穿过群山,消失在东北方的天空——正是临渊城所在的方向。
"今天提前收工。"他听见自己说,"大家回去休息吧。"
当最后一名学生离开,夕阳将陈默的影子拉得很长。影子头部的位置突然隆起,化作一盏青铜灯的轮廓。灯焰自行燃起,烧穿了现实与归墟的界限。
黑暗降临得突然而彻底。陈默站在虚空中的青铜栈道上,脚下是无数盏漂浮的灯,每盏灯焰中都困着个模糊的人影。栈道尽头坐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正在病历本上画星图。
"小雅?"
背影转过身,是三十岁的陈雅,右眼己经完全变成青铜材质。她面前的病历本摊开着,上面不是文字,而是微缩的临渊城模型——更夫老赵在巷子里巡逻,齐骁的铁匠铺火星西溅,苏沐的茶馆挂着"酉时歇业"的木牌。
"归墟界从来不需要被毁灭。"她指尖轻点,模型里的"陈默"正带着青铜灯走向观星台,"它只需要一个好的医生。"
陈默走近,发现她白大褂下摆沾着青铜色的血渍。掀开衣角,露出腰间缠绕的发光锁链——这些锁链没有束缚她,而是像输液管般将青蓝色液体注入她的脊椎。
"这是记忆的疫苗。"陈雅咳嗽着,指间漏出细小的青铜虫,"用'蠹'提炼的。"
虚空突然震动。无数青铜简牍从黑暗中射出,在两人周围形成密不透风的牢笼。简上的文字活了过来,爬满陈默的皮肤,最后汇聚在他左手的卍字疤痕上,烧灼出一个清晰的"囚"字。
陈雅突然笑了。她撕开自己的白大褂,露出胸口——那里没有心脏,只有一盏燃烧的青铜灯,灯芯是半截玉簪。
"哥,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吗?"她握住陈默的手,引导他触碰灯焰,"数到三就......"
简牍牢笼突然收缩。在青铜边缘刺入身体的瞬间,陈默做了一件违背所有考古学训练的事——他吹灭了陈雅胸口的灯。
黑暗。
然后是雪亮的光。
陈默站在明亮的展厅里,面前是刚修复好的西周青铜灯。解说牌上写着:"岐山出土,内有中空,疑为古代巫医用具。"
"教授?"年轻的女助手走过来,"发布会要开始了。"
她胸前的名牌在灯光下闪烁:"实习研究员 陈雅"。
陈默的青铜右眼看到,她白大褂下隐约有锁链的微光。而窗外,夕阳正好悬在电视塔顶端,塔尖的避雷针呈现出青铜树梢的轮廓。
"走吧。"他将青铜灯放入展柜,锁芯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该让世界看看真相了。"
灯焰在玻璃展柜中突然跳动了一下,映出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地面上,他们的影子纠缠成一根燃烧的锁链,伸向展厅外的无尽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