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特如蒙大赦,赶紧溜出去搬救兵。
更衣间内,花无语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心脏还在咚咚狂跳。
她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这才有心思打量手里的“布包”。透明袋子被她小心翼翼地撕开,里面是一套……嗯……非常奇怪的“布料”。
她“哗啦”一下,把袋子里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
上衣是柔软的、带着细密绒毛的淡蓝色……袍子?
没有宽大的袖子,只有两个短短的“袖筒”,领口还有个奇怪的小帽子。
裤子是深灰色的,摸起来有点厚实,裤腿倒是挺长。
还有两件更小的、形状极其古怪的……布片?
一件是白色的,带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圆弧和几条带子,另一件是小小的、三角形状的浅色布料。
花无语拎起那件白色带圆弧和带子的东西,翻来覆去地看,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这……是抹额?不像。护心镜?太小。眼罩?带子又太细……
她尝试着把那两个圆弧罩在眼睛上,带子绕过脑后——
咦?好像……
勉强能固定住?虽然视野被遮了大半,但聊胜于无?
她满意地点点头,把这“眼罩”先放到一边。
然后,她拿起那件淡蓝色的“短袖袍子”,研究了一下领口那个带绳子的洞,觉得这可能是某种新式的褡裢口袋?
她把脑袋……艰难地……从那个帽子里钻了进去!
结果发现脖子被卡得有点难受,那“口袋”还软塌塌地垂在背后,像个累赘的包袱。
她皱了皱眉,干脆把垂在背后的“包袱”胡乱打了个结,塞进领口里。
接着,她努力把两条胳膊塞进那两个短短的“袖筒”里。
嗯,虽然有点紧,但好歹穿上了上半身。
至于下摆……太短了,才到腰际,这成何体统?她灵机一动,拿起那条深灰色裤子,这裤子看起来够长!
她没多想,首接把两条裤腿分别套在了两条胳膊上!
嘿,长度正好遮住手背,暖和又方便!
至于那三角形的奇怪小布片……
她实在想不出用途,随手塞进了“短袖袍子”胸前的口袋里。
搞定!
虽然过程艰难,样式古怪,但好歹蔽体了!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入乡随俗”的悲壮感,拉开了更衣间的门,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门外,空气瞬间凝固了。
刚刚赶到的小官,一个剪着利落齐耳短发、穿着得体米白色职业套装的干练女子,正好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似乎是装衣服的纸袋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花无语身上。
一秒——
二秒——
“噗——咳咳咳!”范斯第一个破功,他猛地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杜玄翊也猛地扭过头,肩膀似乎也极其轻微地耸动了一下,迅速抬手掩住口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咳,耳根处泛起一丝可疑的微红。
他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那抽搐的嘴角和移开的视线,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崩塌。
只有小官,可能是出于女人方能理解女人,但更大的原因在于,作为杜夫人的贴身管家,早练就了极佳的心理素质。
她只是微微瞪大了那双清亮的眼睛,迅速上下扫视了花无语这身惊世骇俗的“混搭风”三秒钟,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但面上依旧保持着温和得体的职业表情。
她瞬间明白了大公子十万火急叫她来的目的——
花无语被三人这诡异又憋笑的表情弄得浑身不自在。
她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他们,尤其是范斯特那副快要憋死的样子,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大概……也许……又出大丑了?
一股热血“腾”地冲上脸颊!
羞愤感让她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下意识地想为自己辩解,手忙脚乱地去扯那件淡蓝色上衣的下摆,试图把它拉得更长些遮住光溜溜的腿,嘴里结结巴巴地嘟囔:“这……这破布块……也太……太难看了!我……我……” 她越急越乱,脚下不小心踩到了拖在地上的裤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哎呀——!
一声短促的惊呼!
花无语整个人如同被砍倒的树桩,首挺挺地、毫无缓冲地朝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扑去!
那姿势,标准的狗啃泥!
“小心!”小官反应极快,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去扶。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咚!”
沉闷的响声伴随着花无语痛苦的闷哼。
小官的手,只来得及抓住一片空气。
杜玄翊和范斯特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
花无语脸朝下扑在地板上,鼻子撞得又酸又痛,额头上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了一个红彤彤的大包!
巨大的疼痛和铺天盖地的羞耻感瞬间将她淹没。
这次丢人是真丢大了,都丢出大唐国境以外的地方了。
死了算了!
真的!
让她就这么摔死在这里吧!
她一动不动,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
一只温暖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摔疼了吧?快起来。”小官的声音温和得像春日里拂过柳梢的风,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没有丝毫嘲笑或责备,“地上凉。”
面对这纯粹的善意,花无语心中筑起的羞愤壁垒瞬间坍塌了一角。
她吸了吸鼻子,忍着额头的剧痛和鼻子的酸涩,没有拒绝那只手,借着力道,有些狼狈地爬了起来。
“走吧,”小官扶着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我是来帮你的。”她顿了顿,看着花无语额头上那个显眼的大包和红红的鼻尖,眼中带着真诚的笑意,“我叫小官,是夫人的贴身管家,你可以叫我官姐。”
“你……你就是小官?”花无语猛地抬起头,也顾不得疼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用力反握住小官的手腕,眼睛瞪得溜圆,里面充满了希冀的光芒,“我……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她急切地压低声音,如同在进行秘密接头,“那个……夫人她……”
“是的,我知道你。”小官毫不犹豫地点头,眼神坦荡而温和,“你的事情,我大致清楚。夫人能醒过来,多亏了你。”
“那你……你是不是可以帮我……”花无语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巨大的期待,“离开这里?或者……帮我找到回去的路?我阿爹他……”
“没错,”小官再次肯定地回答,语气坚定,“我正是来帮你的。” 她扶着花无语,重新走向那个小小的更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