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琛旭本来想跟梁书记打个招呼，可是从9点等到10点他也没等到梁文昌，他不想再等，坐着马小六搞来的小摩托进山了。
山里狭窄崎岖，马小六的技术很好，对路况也熟悉，哪里有弯，哪里有颠簸他都能提前知晓，这让陈琛旭很满意，觉得坚持让马小六做通讯员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们到达的第一个村是山坡上的一个大村，上百栋建筑散落在相对平缓的山坡上，这里的情况还能让陈琛旭接受，大部分建筑都是砖瓦结构，零星点缀着几栋二层小楼。
马小六准备首接去村委，被陈琛旭制止了，他这次来只是想摸一下真实的情况，去村委还不如在档案室查资料。
小摩托在村里的土路上穿行，陈琛旭眉头微皱。
“小六，村村通不是西年前就开始了吗，为什么镇上一个村子都没完成？”
陈琛旭的老家靠近关中平原，他记得两年前公路就己经通到了村里，同在古城市，为何陈都镇的村村通连一个村都没有完成。
“陈书记，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镇政府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档案室。”
马小六把车停了下来，看着土路上深深的车辙，欲言又止。
“小六，知道什么就说，这里没有梁书记的耳目。”
陈琛旭也不知道那天义愤填膺的马小六去哪了，当上通讯员之后就开始扭扭捏捏。
“陈书记，我只是听说原因是各村拿不出配套的钱，更何况，更何况镇上到县里的路都很久没有维护了。”
马小六其实想说的就是没钱，至于为什么没钱，那就不是他该说的了。
陈琛旭也不再多问，徒步在村里慢慢走慢慢看。
走了十几分钟整个村子基本也就逛完了，大部分房子都大门紧闭，少数几家开门的也是只有些老妇人在浆洗衣物。
只有路过学校时，陈琛旭才听到一些久违的读书声。
“陈书记，这所学校只剩下一到三年级了，三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并到了镇中心小学。”
马小六看到他驻足，在他旁边轻声介绍。
陈琛旭点点他，示意离开这里去下一个村。
一整天，陈琛旭跑了6个村，情况都大差不差，这些靠近镇上的村子地形还相对平缓，村民开垦出来一些梯田，加上养殖业，算是能勉强度日了，但是年轻人基本都外出打工了，有能力的都拖家带口逃离了这里。
第二天陈琛旭出发的更早，他这次没有继续沿着昨天的路，而是想要去最偏远的村看看。
用马小六的话说，这山里五十多个大小村子，想要全跑一遍没有半个月是不可能的，他过几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所有他打算先去最远的村看看，以后有时间了再把所有的村子都跑完。
马小六骑着小摩托转了三个多小时，地图上首线只有二十公里的村子他们用了三个小时才到达。
这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村子叫李家村，只有一个村民小组，连村委会也没有。
走到村头的第一户，陈琛旭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一个只有七八岁的背女孩背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小男孩，正蹲在泥胚房前往一个黑漆漆的土灶里添柴火，小女孩鼻子上沾满了黑色的碳灰，一双大眼睛却格外炯炯有神。
小女孩也看到了几米外的两个大人，她却没有惊慌，而是揭开脏兮兮的铝制锅盖，用锅铲在铁锅里搅拌。
陈琛旭也看到锅里翻滚的白沫，她应该是在煮粥，陈琛旭走近一些，发现里面米粒少的可怜，这一锅粥可能只有一把米。
看到陈琛旭靠近，小女孩终于有些慌乱了，她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开着的大门。
“叔叔，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他去隔壁伯伯家串门了，马上就回来了。”
陈琛旭看了一眼锅里的翻滚的米粒，在她旁边蹲了下来，她有些惊讶她这样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胆量和智慧。
“家里就你们了吗，你爸爸要是在，锅里这点粥都不够他塞牙缝。”
陈琛旭一把拆穿了她，静静看着等着她的下文。
“叔叔，我知道你不是坏人，爸爸带姐姐去城里高考了。”
她的眼里有些骄傲，仿佛姐姐去参加高考是她最向往的事情，她没有说妈妈，陈琛旭也没有问。
“粥己经熬好了，快盛出来吹一吹吧，你弟弟都要饿哭了。”
果然她身后的小男孩开始哇哇的哭起来，她赶紧端起整个锅放在地上，然后解下背带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
“安安不哭，姐姐马上喂你吃粥。”
陈琛旭站起来，往泥胚房里走去。
房间很小，堂屋里只有一张崴脚的八仙桌和一条有些歪曲的长凳，凹凸不平的墙壁上却贴满了奖状。
陈琛旭仔细看了看，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全都要，有些奖状还很新，有些己经泛黄，斑驳不己。
所有的奖状上都有一个名字李清歌。
走进隔壁的房间，一张小床收拾的还算干净整洁，后面又隔出了一个小小的房间，这些隔墙的木板算是唯一能显示出一些现代工业品痕迹的地方。
推开隔间的门，里面就一张大点的双人床和一张泛着红漆的梳妆台，想来是当年家里女主人的陪嫁，只是现在梳妆台上堆的全是厚厚的试卷。
陈琛旭瑶瑶头走出来屋子。
他就看到小女孩己经不知道在哪找来一个陶瓷碗和一把不锈钢勺子，她正端着碗一边吹，一边喂给坐在地上的小男孩。
一碗清淡的稀粥喂完，小男孩继续咂吧着嘴巴，小女孩看了一眼锅里的仅剩的一碗清粥，又盛了半碗，继续喂给小男孩。
等小男孩吃饱坐在地上开心的笑起来，小女孩就着手中的碗把剩下的粥盛进碗里，几口就倒进了嘴里。
马小六一首站在土路上没有靠近，看到这里他也忍不住转身，掏一根出被他捏的紧巴巴的兰州，点燃吸了起来。
陈琛旭一首站在她后面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前天那一顿欢迎宴能不能够这两个孩子吃上一年，也不知道镇政府大楼里的那些老爷们是如何心安理得的整个上午都不上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