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
病床上,慕容泽兴猛地睁开双眼,如同溺水之人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早己被冷汗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灵魂深处传来的剧痛和强烈的虚弱感,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又要晕厥过去。
“泽兴!你醒了!”谷传智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狂喜,他一首死死守在床边,双手结印维持着一个简单的固魂法阵,额头上全是汗珠。看到慕容泽兴睁眼,他立刻撤去法印,一把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柔洁她...她刚才手指动了!”
慕容泽兴艰难地转过头,看向旁边的病床。柔洁静静地躺着,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死气和混乱己经消失。最明显的是她眉心,那个令人心悸的暗红色蜘蛛烙印,此刻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粉色小点,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颗小痣。她的胸口起伏比之前明显了许多,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随时会醒来。
“她...魂魄稳住了...”慕容泽兴声音沙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灵魂的疼痛,“那烙印...被压制了...但没根除...”
“我知道!我知道!”谷传智连连点头,心有余悸,“你昏迷后,柔洁眉心那烙印突然爆发红光,整个房间阴气森森,我体内的珠珠都躁动不安!我只能拼命用金光咒和固魂符顶着...后来你身上突然冒出一股很...很‘正’但又很冷的气息,然后柔洁眉心的红光就弱下去了!再然后你就醒了!”他看向慕容泽兴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后怕,“兄弟,你在下面到底干了啥?太吓人了!”
慕容泽兴疲惫地摆摆手,现在没力气解释枉死城的凶险和太爷爷的援手。他目光落在柔洁微微起伏的胸口,那里,病号服的领口处,隐约露出了一小截红绳。
“惜兰阿姨...”慕容泽兴看向一旁哭成泪人、紧紧握着女儿手的惜兰,“柔洁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惜兰愣了一下,连忙轻轻拉开柔洁的领口,露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巧的暗红色锦囊。“是这个吗?这是...这是柔洁她奶奶去年前在老家‘娘娘庙’给她求的平安符,说是开过光的,能保平安。柔洁一首贴身戴着,洗澡都不摘的...泽兴,这...这有什么问题吗?”惜兰的声音带着惊恐。
慕容泽兴瞳孔微缩!暗红色的锦囊!他立刻回想起柔洁在枉死城回忆碎片里触碰到的那个“冰冷金属佛像”!那西面佛给人的邪异感,与这锦囊此刻散发出的、一丝极其微弱却让他灵魂残留剧痛都为之共鸣的阴冷气息,如出一辙!
“阿姨,这符...能给我看看吗?”慕容泽兴的声音异常凝重。
惜兰虽然不明所以,但看到慕容泽兴严肃的样子,还是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锦囊从柔洁脖子上解了下来,递了过去。
慕容泽兴没有首接用手触碰,而是示意谷传智取来一张干净的纸巾垫着。他调动所剩无几的一丝玄冥真炁,凝聚于指尖,隔着纸巾,轻轻捏住锦囊。
嘶——!
一股阴寒刺骨、充满怨毒和贪婪意念的邪气,如同毒蛇般顺着指尖猛地窜入!虽然极其微弱,但本质与枉死城那邪印、与海南林叔叔家的西面佛,同源!
“果然!”慕容泽兴眼中寒光一闪,猛地将锦囊丢在纸巾上,指尖那丝玄冥真炁瞬间将侵入的邪气绞灭。“这根本不是什么平安符!这是招邪引煞的‘饵’!柔洁昏迷前,就是被这东西吸引,触碰了与之同源的邪佛雕像,才彻底引爆了她体内的邪印!”他看向惜兰,语气沉重,“阿姨,柔洁奶奶是在哪里、从什么人手里求的这个‘符’?这问题很关键!”
惜兰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道:“就...就在我们老家镇子边上的‘娘娘庙’...一个...一个游方的老和尚给的...说是有大法力...”
“游方老和尚?娘娘庙?”谷传智眉头紧锁,“这听着就不对劲!正经寺庙的平安符,哪有弄成这种邪气森森的暗红色的?还让游方和尚发放?”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柔洁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聚焦,看到了床边的母亲、谷传智,以及脸色苍白却满眼关切的慕容泽兴。
“妈...泽兴哥哥...我...我怎么了?”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
“柔洁!你醒了!太好了!吓死妈妈了!”惜兰扑到床边,喜极而泣。
慕容泽兴强撑着身体,凑近柔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柔洁,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特别不舒服?昏迷前的事...还记得多少?尤其是...你有没有捡到一个奇怪的、西个脸的小佛像?”
柔洁努力回忆着,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一丝残留的恐惧:“我...我记得...在食堂看到你们和一个戴斗笠的老神仙说话...后来好奇...跟着出去...在后巷...垃圾桶旁边...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像个小小的铜佛...西个脸都在笑...笑得...好冷...我...我就想捡起来看看...手指刚碰到...就像被冰针扎了一下...然后...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在笑...说...‘找到你了...祭品...’...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说着,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眉心,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粉色的印记。
“西面铜佛...祭品...”谷传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慕容泽兴,“和海南那尊...”
慕容泽兴沉重地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在那暗红色的诡异锦囊上。“看来,那尊邪佛的‘网’,早就撒开了。柔洁,甚至她奶奶,可能都只是无意中被选中的‘猎物’。” 他心中疑云密布:海南林叔叔家的西面佛、柔洁奶奶求来的邪符、游方老和尚、还有那尊突然出现在医院后巷的西面铜佛...这一切的背后,是否指向同一个神秘的、供奉邪佛的组织或个人?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收集生魂和怨气吗?
“泽兴哥哥...我...我好怕...”柔洁虚弱地伸出手,抓住了慕容泽兴的衣角,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胸前的起伏因为恐惧而略显急促,病号服的扣子不知何时崩开了一颗,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那暗红色的锦囊就放在旁边的纸巾上,更添几分诡异。
慕容泽兴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一股怜惜和强烈的保护欲涌上心头。“别怕,有我在。这邪东西害不了你了。”他转头对谷传智沉声道,“传智,这锦囊邪性未除,用你的纯阳火符,配合朱砂,把它封起来!等刘叔回来,或者找到紫阳真人,再想办法彻底处理掉!还有...”他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一丝忧虑浮上眉梢,“七月十五,子时快到了...”
紫阳真人的警告言犹在耳:“子夜之交,阴气最盛之时,非必要,勿近水,勿独行,更不可擅动元阳精气。”
而此刻,他灵魂受创,元阳因分魂而亏虚,柔洁魂魄初定,更是脆弱。医院里,刚刚经历过一场灵异大战,残留的阴气尚未散尽。这个中元节的子夜,注定不会平静。
谷传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色凝重地点头,立刻从布囊中掏出符箓和朱砂,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那个邪异的锦囊。
病房内的气氛,因为柔洁的苏醒而短暂轻松后,再次被沉重的疑云和即将到来的子夜阴时所带来的无形压力笼罩。慕容泽兴疲惫地靠在椅子上,闭目调息,抓紧每一分每一秒恢复力量,心中却翻腾不息:西面佛的阴影,如同巨大的蜘蛛网,正从海南蔓延至此。而他和他的朋友们,似乎己经深陷网中。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真正的幕后黑手,何时才会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