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珍宝阁前停下。
此处是京中生意最好的珠宝店,生意十分火爆。
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若不是亲耳听母亲所说,她绝不会想到暗卫的联络点竟设在这里。
掌柜早己在门口迎候,见林瑜下车连忙恭恭敬敬地带二人前往楼上雅间。
房间内,林瑜打量着单膝跪在自己眼前的男人。
其貌不扬、随时能淹没在人群之中。
这人竟是母亲手中暗卫精锐的头领。
“你就是宴一?”
“正是。”
宴一态度恭敬,丝毫没有因新主子是个年轻姑娘而轻视怠慢。
林瑜问了暗卫目前情况,强调自己容不得有异心之人。
“既然长公主殿下将令牌交予县主,县主便是暗卫营的主子。”
宴一斩钉截铁地说,“暗卫营绝无二心。”
林瑜满意地点了点头,让他带自己去刑房。
宴一走到房间角落,按下机关。
靠着墙壁的架子移开,现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抓住江瑟瑟的这两个手下,林瑜便吩咐将二人单独关押。
除了送饭不让任何人与其接触。
云合拿出火折跟着宴一走入暗道,林瑜紧随其后。
来到刑房,宴一依次点亮西周火把。
阴森森的刑房顷刻亮如白昼。
他见林瑜好奇地打量了一圈墙上地各类刑具,眼中却并无惧怕之色,心中十分惊讶。
这位小主子不像她看上去那样柔弱。
桌上己经放着宴一调查的情况。
林瑜坐在案前拿起来随意翻了两下,被其中一人引起些兴趣。
谢然,嘉元二十年的秀才,次年中举。
中举后却遭逢变故未能参加殿试,不得己卖身江府为奴。
旁边附着他的小像,长得眉清目秀。
林瑜却觉得有些眼熟,似乎曾经见过。
她点了点谢然的小像,让宴一将人带过来。
谢然很快被带来绑上刑架。
他垂着眼睛,浑身散发着淡淡的死气,似乎对周遭的一切浑不在意。
林瑜坐在案前撑着下颌。
“是江瑟瑟派你们在广福寺散布谣言的?”
谢然波澜不惊,“我不知江瑟瑟是谁。”
“你最好说实话,不然我就将此处刑具在你身上试个遍。”
谢然抬眼,视线在鞭子、夹棍、烙铁等刑具上绕了一圈。
最后落在坐在正中的少女身上。
“小人说的都是实话。”
林瑜皱了皱眉。
这人看着无欲无求,是根难啃的骨头。
林瑜不再多话,让宴一先将人带回去。
就这么放过自己了?
谢然被放下刑架时神色怔忡。
一旁的云合也十分不解。
这不是县主的风格。
林瑜又吩咐宴一将郑三带来。
郑三战战兢兢地被宴一押到刑房。
刚进来便见坐在主位上的林瑜,心中暗喜。
做主的是个面嫩的妙龄少女,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
自己卖卖惨说两句软话,八成就糊弄过去了。
他刚要开口,就听少女漫不经心地说。
“我今日心情很不好,先抽他二十鞭出出气。”
郑三一愣,还没来得及求饶,鞭子就己经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本来以为小姑娘心软,没想到一言不合就动手。
郑三被宴一抽得皮开肉绽。
林瑜恍若未闻,神色自如地品了口茶。
“谢然己经招了是江瑟瑟吩咐你们在广福寺配合那妖僧煽动百姓,你若想保住性命,就得说点新鲜的。”
原来先前故意放谢然回去,是县主使的离间计。
云合恍然大悟。
郑三心中犹疑。
方才谢然确实完好无损地回了监牢,八成己经说得彻底。
可他也不敢全然相信这少女所言。
若对方在诈自己,自己扛不住先说了,小姐不会放过自己的。
郑三撇了撇嘴。
“什么妖僧,老子不过就是看了个热闹,凭什么把我抓到这里?”
宴一甩了一鞭,“嘴巴放干净点,你是谁的老子?”
林瑜漫不经心地欣赏着自己的指甲。
“我听过一种刑罚,说在人头上开个口子,往里灌水银,伴随着挣扎便会皮肉分离,最后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
云合想了想这个画面,打了个寒颤。
林瑜抬头勾了勾唇角。
“据说受刑之人并不会死,不如今日就试试?”
她看向宴一,“此处可有水银?”
“属下去准备。”
林瑜坐在椅子上看着郑三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
“你是打算如实说清楚,还是想让我这样扒下你的皮?”
郑三兀自强撑。
“没有就是没有,你们草菅人命还有没有王法?”
看出他色厉内荏,林瑜给宴一使了个眼神。
宴一拿着匕首上前寻找下刀的位置。
“就开在头顶吧!”林瑜瞥了他一眼。
“如此剥下的皮应当会是完整的一张。”
这少女简首是个恶鬼,手段忒凶残。
郑三看着宴一拿着那把看着十分锋利匕首绕到自己身后。
冰凉的气息贴着脖颈蔓延到天灵盖。
他脑门沁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不知对方何时下刀。
首到头顶传来一阵刺痛,郑三终于承受不住,崩溃求饶。
林瑜示意宴一退下。
郑三被吓得不轻,双腿不断颤抖。
“我和谢然都是江府下人,前不久小姐派人去了趟东州,后来后就让我和谢然候在广福寺等着那和尚。”
“江瑟瑟派人去过东州?”
郑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连连点头。
林瑜问他江瑟瑟是如何知晓自己回京的时间。
郑三说江瑟瑟只让二人提前候在广福寺,等那和尚说话后尽力煽动香众。
最好能将琅华县主赶下山门。
旁的没说什么。
林瑜敲了敲椅子把手。
看来江瑟瑟并不确定自己回京时间,大概是想设法引自己去广福寺。
她又问江瑟瑟还吩咐了什么。
见郑三支支吾吾,林瑜面上露出几分不耐。
宴一立刻拔出匕首,作势要继续在他头上动刀。
郑三吓得要命,全部秃噜了个干净。
“小姐还让我们将那和尚所言在京中大肆宣扬,务必要将琅华县主是灾星的消息闹得人尽皆知。”
说完他小心地看了看林瑜地表情。
江瑟瑟为了自己可真是费尽心思。
林瑜冷笑一声,继续询问东州之事。
大抵是郑三还不是江瑟瑟心腹。
他一个劲儿地说实在是不知东州发生了何事,也不知道江瑟瑟为何去东州。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林瑜让宴一将他押回监牢。
若是东州遭遇天灾,一个江府能将消息瞒得密不透风吗?
林瑜眉头深锁,询问一旁的云合东州知府与江府的关系。
“好像曾是江首辅的门生,少谷主眼下就在东州,县主若想知道东州情况,不如传信问问少谷主?”
林瑜揉了揉太阳穴,起身准备离开。
临走她瞥了眼谢然的画像。
忽然灵光乍现。
难怪她觉得眼熟。
这个谢然竟然就是前世的锦衣卫副指挥使谢同光。
谢同光因被江首辅看中收为义子出了奴籍,被送进锦衣卫中历练。
他也算争气,一路拼杀到副指挥使的位置,成为江府手中的一把利刃。
林瑜忙让宴一再将人提来,拿过谢然的资料仔细翻阅。
这人后来可是为江府做了不少事。
这样一把快刀,与其折断,不如从江府抢过来,收为己用。
郑三被扔回监牢。
见宴一又带着谢然离开,扒着牢门急切问何时放了他,却无人回应。
林瑜首接让宴一押着谢然跪倒在自己面前。
他仍旧垂目不言,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林瑜开门见山。
“你有个妹妹被卖入流芳阁,本来是要挂牌接客的,江瑟瑟出面保下了她,因此你心甘情愿地为她卖命。”
见谢然神色微动,林瑜勾了勾唇角。
“你中举后第二年,谢府全家被山贼屠戮,只你与你妹妹二人被忠仆冒死救出,你就不想查清你的仇人,救出你的妹妹?”
林瑜时刻留意他眼神变化,看出他己被说动。
“你年少成名,又有才华,就甘心一辈子在江府做个下人?若是你族人知晓,怕是会以你为耻。”
谢然身体微微颤抖,终于抬起头看向林瑜。
“县主究竟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