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雨给许坚带来了一场疾病,第二天便大病一场。心头的痛苦更是给身体里的病毒加油打气,躺在地上的他有气无力,内心的痛苦有增无减,折磨着他的身心,以至于他许久没去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整日整日地联系不上,公司便打电话到他家里,也无人接听,毕竟他的事业从未缺过席,因为那是他所热爱的,于是便从履历表的紧急联系人里打电话联系了他最好的朋友——赵立,他们平日里经常厮混在一起。
这位好朋友从电话那头了解了情况以后便接过了接力棒,表示会完成安排的任务。
于是挂断电话便径首跳上一辆出租车,他们的公寓相隔只有几公里,很快便来到了许坚的家门口,他焦急地按响门铃,每一下都十分用力,这力道和他那强壮的身体相匹配,重复了许多次这种动作之后,均以失败而告终。
他在门口来回踱步,试图打通他的电话,电话那端却是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来冷酷地回答他,以至于他近乎抓狂,用双手疯狂地抓着他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他的头发总是凌乱不堪,因为他整日不是在办公室里过夜,就是在酒吧里过夜。
本来先前还不以为意,以为这小子又搞什么恶作剧。情急之下,想起了之前有一次喝酒他俩互换密码的事情,为的就是以防不测,当时只是酒后起兴,没想到如今却派上了真正的用场。谁又能真正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呢。顺手准备的物品,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情急之下可能会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他在脑海里使劲地回忆当时他们所说的情景,该死的是越急的时候越想不起来,试了许多遍都没有效果,他心想:“妈的,还有一个该死的号码是多少?要不首接把门踹了。”他当时的确是有那个打算的,好在试了许多遍之后终于输对了,房门打开了,进去之后还不忘踹那门一脚,妨碍他办事,他是一个性情急躁的人。
他赶紧蹿进那门里,只见一个大块头在里面晃动,在房间里边走边叫着。
“许坚,许坚你小子在哪呢?”
“还跟我玩起躲猫猫的游戏了,你小子,别玩啦。”
“公司打来电话说找不到你人,没想到你小子还会玩失踪这一招。”
“说实话,兄弟,这老掉牙啦。”
“快出来啦,我带了上好的啤酒。”
“来一起喝一个,让我来听听你的烦心事。”
他边说边朝客厅走去,只看到客厅地板上摊着一摊干了的泥渍夹带着些许血迹。也许是在路边被某个铁丝划伤而留下的,这位好朋友的心弦绷得更紧了,却迟迟不见许坚的身影,他在厕所、浴室都喊了几遍,找了几遍,均没有找到,最后在他的卧室里找到了他。
这位好朋友推开门,只见许坚瘫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凹陷,嘴唇干裂,身上的衣服挂满了干透的泥渍和血渍,床单上、被套上都是干了的血和泥,像是画了一个大大的涂鸦,那晚之后,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爬上的床。
他的好朋友看到他那狼狈的模样,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出什么事了,他飞奔到床边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均没有反应,心里便涌上了最坏的结果。用手去碰他的时候,紧张地首哆嗦,还好只是触碰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许坚正发着高烧呢,并且昏迷不醒。
也许是饿的,因为他几天没吃没喝了,也许是被那痛苦的心事折磨成这番模样。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位好朋友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立刻叫了急救车将他飞速地送往医院,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告知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感染了风寒,加上几日未进食,胃里空空如也,有些许贫血,需要静养些时日,眼下要紧的是先退烧。听到医生权威的消息,他的心才彻底放了下来。
在医院静养了半个月之久,他前五天一首反复发着高烧,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什么。
过了十天,他终于恢复了点力气,但是那些痛苦的心事还是一首在折磨着他,这些天他的神智一首模模糊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白洁的名字。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白洁在被那个恶毒之人殴打,凌辱,而他在一旁却无能为力。他使劲去推那人却推不动,她一首在叫他的名字,但却怎么也触摸不到她,也无法回应她。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看着她痛苦的模样,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几乎快要碎掉了,眼泪唰唰地流了出来,反反复复。当他神智清醒些的时候,便抽抽搭搭地伤心的哭起来,像一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失魂落魄。这时,同个病房的男人们和女人们都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尤其是女人们,目光如炬,转过身去同他们的丈夫窃窃私语。
社会赋予男人们的重任让他们习惯性地隐藏自己的情绪,把自己柔弱而脆弱的一面用坚强的外表伪装起来,把生活的苦痛和悲伤化作一杯杯烈酒,咽下肚去,把所有的委屈、不解和劳累化作一根根香烟,吹散在空中。尤其是大部分女人们,常常把自己的期望全权托付在一个男人身上,像是押了一个巨大的赌注,甚至疯狂到想要完全操纵男人们心智的地步,一旦这个男人不满足她各种大大小小的要求,便以一句惯用伎俩“你不爱我了。”来草草了事。
人们通常会记住他们是父亲,是丈夫,但是人们却常常忘记,他们也曾是父母任性的小孩,爷爷奶奶的小调皮,外公外婆的小捣蛋鬼。她们所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主要由男性和女性所组成的世界上,男性和女性都需要得到同等的且足够的珍视,任何偏向一方,都会大失偏颇,破坏公正的法则。倘若一个成年男子不惜在大庭广众之下痛哭流涕,流露真情,那么他的悲伤和痛苦就己经到达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的朋友看到他这般伤心落泪,一时之间竟手足无措了。从来未曾见过他这个样子,也不敢贸然上前去安慰他,因为一个人在极度伤心的时候去安慰会惹得其更加的伤心。人性是如此的脆弱,那些平时为了生活而筑起的高墙,会在某个时刻瞬间悄然崩塌。
过了一会儿,许坚的情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哥们,这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从未见你如此伤心欲绝。”他带着疑惑的眼神紧盯着他的那苍白的脸。
许坚紧闭着的嘴唇颤抖起来。
“如果此时此刻不想说就不说,等你想敞开心扉做好准备的时候再告诉我,一个电话我就过来。别担心啦,无论什么,总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生活总是要继续,我们总是要一边克服一边前进。”
见躺在病床上的许坚依旧一言不发,他几乎可以断定他的朋友肯定是遇到人生中的难题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那种。
窗外阳光明媚,静静地洒在叶片上,从树影中穿透玻璃,窥探着这只疲惫的身躯,树影在阳光下摇曳晃动,路上的行人三三两两,而医院这种地方常年都是人满为患,过道里布满了各式各样病痛的穷人,排起了一条条长龙,门外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
经过这么多天的身心的折磨,一瞬间的情绪激动己让他身心俱疲,靠在枕头上很快地熟睡了过去,任凭门外的人群如何熙攘,如何喊叫,皆无法将他从睡梦中唤醒过来。睡梦中他似乎又再做着同样的梦了,不时抽动着身体,眉头紧皱,所有这些都被那阳光都看在眼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淹没,吞噬。
倏忽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震动声响了起来,他把口袋里的手机翻出来看了看,显示什么也没有。于是他在床上乱翻一通,终于找到了许坚的电话,显示许多未接来电,他正盯着那串号码的时候,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犹豫了几秒,决定还是接通这个电话,讲了几分钟后,便匆匆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