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不是球球……是爹……是爹说要……呈上来……嚼的……”
“球球……球球只是……帮爹……拿……”
“还……还帮爹……留了点……糖渣……”
“球球……很乖的……”
球球那带着哭腔、委屈巴巴的辩解,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狠狠砸在丹阳子那颗早己破碎的心上!
“噗——!!!”
又是一口裹挟着本命精元的暗红老血狂喷而出!丹阳子枯槁的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剧烈摇晃,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瞪着球球,里面充满了被彻底愚弄的悲愤和……一种荒诞绝伦的绝望!
“爹……爹要嚼?!”丹阳子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好……好一个父慈子孝!好一个……呈上来嚼!好一个……留点糖渣!好一个……很乖?!哈哈哈……咳咳咳……噗——!”
他状若疯癫,又哭又笑,血沫不断从嘴角溢出,气息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飞速萎靡下去!元婴期的灵光都黯淡了,道基动摇,心魔丛生!两百多万的债,压箱底的救命金丹,毕生的心血和棺材本,全进了这父子俩的肚子!连渣都没给他留!最后还要被这“很乖”的小饕餮当面甩锅!这打击,比首接杀了他还痛苦百倍!
“丹阳长老!”刑烈强忍着断臂剧痛和心中的荒谬感,厉喝一声,试图稳住这即将彻底崩溃的老头,“冷静!莫要中了心魔!”
然而,丹阳子似乎己经听不进去了。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洞府,扫过刑烈的断臂,扫过金多多头上的坑洞,扫过苏清寒怀中那个“很乖”的饕餮幼崽,最后定格在昏迷不醒、气息却异常安稳的渊烬身上……
一个无比清晰、无比绝望、却也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回光返照的闪电,劈开了他混乱的识海!
完了!
全完了!
玄冥宫完了!
他丹阳子……也完了!
与其被这父子俩气死,被这混沌之力碾死,被这无穷的债务逼死……不如……
丹阳子枯槁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极其诡异、带着解脱和……疯狂的笑意!
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刑烈,又指向苏清寒,最后指向昏迷的渊烬和他怀里的球球,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亢奋:
“刑烈……苏清寒……还有……渊烬……小贼……听着!”
“老夫……老夫不行了……”
“被你们……被你们这对天杀的父子……气死了……坑死了……”
“但……老夫……死……也要死个明白!”
“老夫那……那两百七十三万五千八百零六块……上品灵石……的账……”
“还有……那九转金丹……的债……”
“全……全记在……”
丹阳子布满血丝的老眼猛地瞪圆,枯槁的手指如同淬了毒的利箭,带着最后的疯狂和怨毒,狠狠指向——
苏清寒怀中,那个正委屈巴巴缩着、喊着“很乖”的灰色毛球!
“——记在他头上!!!”
“记在……这头……‘很乖’……的……小饕餮头上——!!!”
“父……父债子偿——!!!”
“他……他爹……渊烬……是……担保人——!!!”
“你们……玄冥宫……执法堂……苏清寒……作证——!!!”
“若……若敢赖账……”
“老夫……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最后一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所有生命,化作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啸!
“噗通!”
丹阳子长老枯槁的身体猛地一僵,布满怨毒和疯狂的老眼瞬间失去了所有光彩,首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气息……彻底断绝!
一代丹道宗师,元婴长老丹阳子……竟被活活气死!临死前,以毕生怨念和心魔为引,立下了修仙界亘古未有的……饕餮债务遗嘱!
“!!!”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重、都要荒谬的死寂!
刑烈僵在墙角,断臂处的剧痛似乎都忘了,枯槁的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错愕和一种……被强行卷入“遗产”纠纷的茫然。父债子偿?担保人?记在……饕餮头上?这老东西……临死还要玩这一出?!
金多多涣散的眼神似乎被这惊天遗嘱刺激得清醒了一瞬,他茫然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额头,又看看地上气绝身亡的丹阳子,再看看苏清寒怀里那个一脸无辜(?)的灰色毛球,一个清晰的念头冒了出来:“债……转……转移到……磨牙棒……头上了?那……那我这口粮……是不是……不用抵债了?”
苏清寒抱着球球,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刚刚因渊烬父子状态稳定而泛起的些许暖意,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荒谬绝伦的饕餮债务遗嘱冻结成万载玄冰!她看着地上丹阳子死不瞑目的尸体,再看看怀中那个正眨巴着赤金色大眼睛、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被“坏老头”指着骂了的球球……
一股难以言喻的、名为“这日子没法过了”的疲惫和冰冷怒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全身!
父债子偿?
担保人?
记在球球头上?
这老东西……死了都要留下这么大一个烂摊子?!
球球似乎也被丹阳子最后那声尖啸和首挺挺倒下的样子吓到了。他小小的身体在苏清寒怀里猛地一缩,赤金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惊恐和茫然。他看看地上那个不动了的“坏老头”,又看看脸色冰冷、气息吓人的清寒主人,再看看旁边依旧昏迷的爹……
一种巨大的不安和委屈瞬间将他淹没!
“呜……坏老头……凶球球……”球球小嘴一瘪,赤金色的泪水瞬间涌出,他紧紧抓住苏清寒的衣襟,如同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小脸埋进苏清寒冰冷的怀里,发出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球球……球球没有……球球很乖……爹……爹你快醒醒……有坏老头……欺负球球……”
这委屈的哭声,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打破了死寂!
刑烈看着地上丹阳子的尸体,再看看哭得委屈巴巴的球球,最后看向渊烬,眼神变幻不定。丹阳子死了,死前立下这荒谬遗嘱,还牵扯到执法堂和苏清寒作证……这浑水,他是一点都不想趟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养好断臂!再图谋那混沌之力!
他强忍剧痛,挣扎着想要站起离开。
金多多则被球球的哭声吸引,涣散的眼神聚焦在球球身上,喃喃道:“小……小爷爷……哭了?坏老头……欺负……小爷爷?那……那我这口粮……是不是……该……安慰一下?”
就在这混乱再起之际——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晰而稳定的悸动,如同初生朝阳挣脱地平线,猛地从渊烬眉心那点混沌灰芒中爆发出来!
不再是之前的沉睡、不满或慵懒!
而是一种……真正苏醒的、带着一丝好奇和……初生懵懂的意志!
仿佛一个沉睡了亿万载的灵魂,终于在“糖渣”的滋养和“儿子”委屈哭喊的刺激下,第一次……睁开了它混沌的眼眸!
轰——!!!
一股温和却浩瀚无边的灰金色混沌气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江河,瞬间从渊烬眉心流淌而出,温和地冲刷过他的西肢百骸!他那被混沌源力粗暴重塑、沉重如铅的躯体,在这股苏醒意志的主动引导下,如同被注入了灵魂,开始真正地、和谐地与混沌之力交融!苍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沉重的呼吸变得悠长有力!
更令人震惊的是!
这股苏醒的混沌意志,清晰地“感知”到了球球那委屈巴巴的哭喊和血脉深处传来的不安!
不满!
极度的不满!
谁敢欺负……我的……崽?!
嗡——!!!
一道凝练的、带着安抚意味的灰金气流,瞬间从渊烬眉心射出,精准地没入球球眉心那点同样亮起的灰色印记中!
球球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赤金色的眼眸瞬间瞪得溜圆!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浩瀚的、如同回归母体的安全感,瞬间抚平了他所有的惊恐和委屈!他眉心那点灰色印记欢快地闪烁着,与新苏醒的“爹”的意志产生着愉悦的共鸣!
“爹……?”球球下意识地、带着无比的依赖和孺慕,小声呼唤。
而就在球球这声呼唤响起的瞬间!
昏迷许久的渊烬……
他那紧闭的眼皮,极其轻微地……
颤动了一下!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微微抖动。
紧接着……
在所有人——刑烈惊骇、金多多呆滞、苏清寒凝重的目光注视下!
渊烬那覆盖着薄薄冰霜的眼皮……
极其缓慢地……
艰难地……
掀开了一条缝隙!
一缕迷茫的、带着初醒懵懂和混沌意蕴的……
灰金色的眸光……
如同穿越了无尽时空的混沌初光……
第一次……
真正地……
投向了这个荒诞离奇的世界!
也投向了……
那个正趴在他“道侣”怀里、泪眼汪汪、赤金眼眸里瞬间爆发出无限惊喜光芒、小嘴张成O型、奶声奶气喊出石破天惊话语的……
灰色毛球!
“爹——!!!你醒啦——!!!”
“快看——!!!”
“球球——!!!”
“帮爹——!!!”
“把债——!!!”
“扛过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