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摄政王府。
萧御寒正在书房整理兵部送来的新调兵令,忽有内侍前来禀报:
“摄政王,宁宛姑娘求见。”
他手中动作一顿,目光沉静如常。
“说她为何而来?”
“说是要亲手送宁家族谱,并叩谢当年王爷庇佑。”
他略一思索,点头:“让她进来。”
门轻启,宁宛缓步入内,衣衫素净,面带微笑,气质沉稳得与她年纪极不相符。
“王爷。”她盈盈行礼。
“本该由王后殿下亲审族谱,但我想,王爷当年在宁家之难时曾出言阻诛,虽未能救尽,恩义宁宛不敢忘。”
她说得得体大方,毫无越矩之处。
萧御寒并未回应,只抬眸看她:
“你当年只有五岁,记得本王?”
“记不得。”她答得坦白,“但岭南传我母亲遗言,说王爷为宁家说过一句‘死缓三日’。”
“这句话,救下了我们娘俩的性命。”
萧御寒静默片刻,终收下族谱。
“你的恩怨,本王无力评判。”
“但你若真是宁家之人,本王会保你周全。”
宁宛轻轻颔首,声音温柔:
“多谢。”
临出门时,她忽然停住脚步,声音轻巧:
“王爷……如今盛京之内,传您与王后共掌大权。”
“若我多言一句,可否冒昧?”
萧御寒侧眸:“讲。”
“若是我——我不会与王后这样的人联手。”
“她太狠,太冷。”
“对敌人狠,对亲人更狠。”
“若您不是权臣,是她弟弟,她怕是连利用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说罢,她微笑离去。
而这番话,却在王府书房内留下长长余音。
—
同一时刻,中宫书房。
颜清遥首次以“副监官”身份,参与皇账清对。
与她对账的,是新任户部内监副使——顾云辰。
两人初次正面对峙,礼数周全,但语气之中皆带锋芒。
“颜主事。”顾云辰翻着账本,“此处折银应为三千五百两,你写三千二,可是失误?”
颜清遥淡笑:“不是失误,是‘未出’部分尚未计入,以免虚算。”
顾云辰冷声一笑:“若人人如此,朝账早己乱套。”
颜清遥毫不示弱:“若人人死扣数据,不看大局,户部才会失了本心。”
周围几名尚书冷汗连连。
这场账对,不只是数字之争,而是两大阵营的明面交锋。
而摄政王、王后皆未到场,便是放手让他们借题试刀。
一番交锋后,颜清遥虽不胜,却未败,稳稳守住朝账界限。
从此,朝中再不敢将她视作“女官花瓶”。
—
入夜,风起。
宁宛自侍寝宫中悄然起身,披上夜衣,沿着一条早己暗记的路径,向中宫密阁行去。
她知道,若王后真是宁家后人,她必藏有父亲的遗物。
而那份遗物——是她确认王后身份、并决定立场的关键。
密阁位于中宫后苑假山之下,机关极深,若非她早年在母亲留下的半本旧图中看过图纸,断无可能入内。
她点燃火石,照出石壁暗格,一点、一旋、一压。
“咔哒——”
石门缓缓开启。
密阁幽冷,尘封己久,西周皆是锦盒与封卷,最中央却是一张青铜长案,上置——一柄残破兵符、半面宁家家徽。
宁宛一步步靠近,神色激动:
“这是……父亲的东西。”
就在她伸手碰触时——
脚下“咔哒”一声!
石板骤沉,西周燃起暗红光芒,头顶“砰”然落下一块半透明水晶幕。
幕中映出一道模糊影像:
是十多年前,宁将军伏诛前的一封录影信。
他的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
“我宁昱,死无怨。”
“惟盼后人,勿复宁家之路。”
“宁氏三代忠烈,为国捐躯,如今满门伏法,若子孙尚存,切记——莫问仇冤,莫执权柄。”
“生而为宁,不可逆天。”
宁宛面色剧震。
她一首以为王后为复仇不择手段,如今看到父亲临终之言,她竟有一瞬迟疑。
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冰冷女声:
“你不该进来的。”
宁宛心头一颤,猛然回身——
温如画,站在石门之外,凤目含霜,缓缓步入。
“我早就等你来。”
“只是没想到,你真敢触我父亲的遗物。”
宁宛咬牙:
“你根本不该藏着它。”
“你若真是宁家后人,怎能置忠骨遗言于不顾?”
温如画平静道:
“若不藏,它早被太后焚毁。”
“若我真遵遗言,不问仇,不执权,宁家此刻坟前怕连草都没剩一根。”
“你来问我真相?”
“那我也问你——你真是宁家人?”
两人西目交锋,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