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肃静了不过两日,风又起。
这风,自南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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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政殿,萧御寒正与温如画共议宫内旧账肃清之事,忽有内侍快步来报:
“陛下有旨——南漠公主瑶枝,随使团今晨抵京,愿以金玉万两求与我朝联姻。”
“旨下宫中,公主将暂居太华殿,择日面圣。”
温如画眉心微蹙,未语。
萧御寒倒是神色未动,只低头拨了拨文案上的朱笔,道:“南漠为何忽然求亲?”
内侍悄声:“传言是因为北狄蠢蠢欲动,南漠需我朝背书稳边疆,才以公主为礼。”
温如画点头:“消息属实,那便按朝礼迎入。”
她顿了顿,又看向萧御寒:“你……似曾与她相识?”
萧御寒一愣:“嗯?”
温如画语气轻缓,神色却意味不明:
“你刚才听见‘瑶枝’二字,眼神动了下。”
“她以前……是你旧识?”
萧御寒:“……”
他本想否认,但见温如画眼神盯得不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旧识,算是。”
“十年前,我曾随使团出使南漠,因断水在途中迷路,正是她在沙漠中救我。”
“她那时骑烈马、执长弓,带我穿越戈壁,七日七夜才出险境。”
“我当时……欠了她一命。”
温如画听罢未言,转身低头翻看奏折,却许久都没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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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华殿传来消息:南漠公主瑶枝己入驻,随从三十余人,皆为南漠护卫精锐。
她未按礼制请王后觐见,反倒首接请旨“邀摄政王夜话旧谊”。
消息传入寝殿,秋棠脸色顿时一变:
“这也太张狂了吧!哪有初入宫就请陛下、又单邀摄政王夜谈的!”
温如画却放下手中茶盏,笑得风轻云淡:
“她才不张狂。”
“她只是聪明。”
“她知道我会听见,会生气,会提防。”
“她连剑都没出,就先让你我互疑了。”
“……这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秋棠低声:“那娘娘要怎做?”
“先不动。”温如画缓缓起身。
“敌人未出招,我们不能先乱。”
“倒是她若敢步步进逼,我便让她知道——”
“这个后宫,不是她随便走得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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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王后设宴于长乐殿,宴请南漠使团与公主。
朝臣皆到,殿内灯火辉煌、香气萦绕,温如画端坐上首,凤冠霞帔,仪态从容。
南漠公主瑶枝姗姗而来,一袭银蓝披风,身形高挑,眉目清丽却英气逼人。
她入殿那刻,众人皆惊艳。
她并未立即行礼,而是目光绕过众人,落在——
萧御寒身上。
她嘴角一弯,缓缓开口:
“御寒。”
“多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冷。”
一句首呼其名,让满殿风云一动。
众人齐齐看向温如画,想看她如何应对。
而温如画,却只是轻抿一口茶,笑得温婉:
“公主远道而来,一声寒暄便叫回旧情。”
“可这京城……可不是你我私地。”
“私情,还是留着夜深时讲得更细些。”
这话说得不轻不重,却字字钉在瑶枝面上。
瑶枝眸光一闪,含笑行礼:“瑶枝失言,请王后恕罪。”
温如画淡笑颔首:“若不是真失言,恕也无用。”
宴席之上,一场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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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散,回寝。
萧御寒才踏入殿门,温如画便不动声色问:
“若她要你履行当年‘以命偿命’之诺——你应吗?”
萧御寒站在她身后,沉默片刻,道:
“她要命,我可以还。”
“但她要人——我不能给。”
温如画转身看他,眉眼之间终于有了真实的委屈:
“你若真对她心中无意,今日何必沉默?”
“你明知她话中带刺,却任由她叫你‘御寒’?”
“你是摄政王,是我夫君。”
“不是她梦里的英雄。”
萧御寒终于伸手搂住她,声音低沉而真切:
“我以为你不会吃醋。”
“你那么强大、聪明、从不怕人。”
“可我忘了,你也是女人。”
“也是我这世间最该放在手心的人。”
“她可以叫我御寒。”
“但只有你,能叫我夫君。”
“这身份,是你给的,也是我愿一生守的。”
温如画靠在他胸口,沉默良久,忽然低声:
“那你记住——”
“我也不是谁的替代。”
“我不怕你欠她。”
“但我不能接受你回头看她。”
“我从来不争,但若你让我争——”
“我会让她连沙都找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