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继续说：“然后把这个粉均匀地倒进这个金属的滤杯里，压平一点，扣好。”
“最后，把你的杯子放下面这个出杯口，按下这个‘Espresso’的按钮，等它滴出来就好了。”
“糖就稍微放一点点，就一点点哦，少爷不喜欢太甜的。”
沈知意听得一愣一愣的，像个小学生一样，认真地跟着张姨的指示，笨拙地操作着。
打开开关，加水，加豆子，研磨，倒粉，压平，扣滤杯，放杯子，最后手微微发抖地按下了那个印着咖啡杯图案的按钮。
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伴随着咖啡豆研磨的声响，很快，一杯浓郁的黑咖啡就滴答滴答地流进了她手里的马克杯里，热气腾腾，香气西溢。
“好了！”沈知意举着杯子，脸上带着完成任务的小得意，对张姨说，“阿姨，你看，泡好了！”
张姨满意地点点头：“嗯，第一次就不错，快拿给少爷吧，别凉了。”
沈知意捧着那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脚步放得极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
走到客厅，她看到顾星河正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本厚厚的书，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画面宁静得有些不真实。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没出声，只是默默地走过去，将咖啡杯轻轻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接触发出一声极轻的“嗒”响。
顾星河的目光从书上移开，淡淡地扫了一眼桌上的咖啡，又看了沈知意一眼，这才拿起杯子，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
他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放下杯子，那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挑剔：“难喝。”
语气平淡，却像是在评价什么极其劣质的东西。
“我、我这是第一次泡……”沈知意小声解释，脸颊微微发烫，“味道可能不太好，我下次一定多问问张姨……”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星河冷冷地打断：“你们大山里根本就没有咖啡吧？”
“没、没有。”沈知意的声音更小了，像蚊子哼。
“再去泡一杯。”顾星河说完，又拿起了他的书，仿佛刚才那杯难喝的咖啡和她笨拙的解释都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
他完全没在意沈知意……是不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她就是做不好，而他，就是看她不顺眼。
沈知意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气硬生生给憋了回去，认命地又往厨房跑。
咖啡机前，她深吸一口气，这次动作明显快了不止一点半点，仿佛之前那杯难喝的咖啡给她带来了某种“顿悟”。
按照张姨教的步骤，“黑咖，少糖，要热的”，一样不少，利落地操作完毕。
当她再次端着咖啡走出来时，早餐桌旁己经坐了人。
顾星河正慢条斯理地切着煎蛋，刀叉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姨也在旁边忙碌着，见沈知意过来，笑着点点头。
有了张姨在，沈知意多少镇定了一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些：“表哥，你的咖啡。”
顾星河头也没抬，继续对付他的早餐。
倒是旁边的张姨探头看了看那杯咖啡，又看看少爷，满脸困惑：“少爷，您今天怎么喝两杯咖啡呢？平时不都是只喝一杯？”
顾星河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瞥了那杯咖啡一眼，然后端起来，依旧是用那根食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温度，才小口抿了一口。
几秒钟后，他放下杯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难喝，重新泡。”
沈知意感觉自己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很想问他：“您上次的难喝和这次的难喝，哪个更难喝？”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表哥，您觉得是哪方面不对呢？是太苦了，还是太淡了？我下次注意。”
“哪里都不对，就是难喝。”顾星河说完，又拿起刀叉，仿佛那杯咖啡己经被他打入冷宫，再无瓜葛。
沈知意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心里默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时，张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少爷，要不还是我来泡吧？我泡的咖啡您以前都说好喝的。”
顾星河头也不抬，声音没什么起伏：“不用，你去休息吧，今天不用管我这边。”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沈知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要么去给我泡咖啡，要么就给我离开这里。”
那眼神，仿佛在说：“别逼我亲自教你什么叫服从。”
沈知意咬了咬牙，指尖微微发白，脸上却依旧挂着那丝强撑的笑容：“表哥，我去，我去重新给您泡一杯。”
心里却在呐喊：这该死的契约关系！这该死的咖啡！
沈知意转身，脚步有些沉重地走向厨房。
张姨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家少爷那副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做过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问：“少爷，这位小姐……她真的是您的表妹吗？我怎么觉得……”
“嗯。”顾星河应了一声，声音里没什么情绪，继续低头对付他的早餐，仿佛刚才那场小小的交锋从未发生。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按照记忆里的步骤，又泡好了一杯“黑咖，少糖，要热的”。
她端着咖啡杯，心里还带着点忐忑，想着这次总该能过关了吧？
小心翼翼地再次走出厨房，探头往餐厅和客厅看去。
餐厅里空空荡荡，只有餐具还保持着早餐后的样子。
客厅里阳光正好，却不见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气得她牙痒痒的身影。
“张姨？张姨？”沈知意有点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正在擦拭着花瓶的张姨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了然：“哦，小姐啊，你泡完咖啡了呀！”
“少爷啊，他喝完这杯（她看了一眼桌上空了的咖啡杯）不，在你出来之前，他就吃完早餐，出门去公司了。”
沈知意举着咖啡杯，站在原地，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去、去公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