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卿背着沉甸甸的背篓刚到村口,就看见王爷爷正给驴喂草料。
老人佝偻的脊背在光里微微晃动,听见脚步声立刻转过身,布满皱纹的脸上绽开惊喜:“丫头!是要去城里不?”
“王爷爷,您怎么在这儿?”苏晚卿望着驴车两侧挂着的铜铃铛,还在轻轻摇晃。
老人笑着拍了拍驴背,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感激:“自从娃被你救了,我就想着在村口拉些活计,正巧碰上你!快上车!”
驴车晃晃悠悠驶上山路,车轮碾过碎石发出清脆声响。
王爷爷握着缰绳,时不时回头叮嘱:“颠得厉害就喊一声!”苏晚卿看着老人花白的后脑勺,想起那晚他颤抖着握住自己的手。
一路上,王爷爷絮絮叨叨说着村里的新鲜事,中间还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自家晒的柿饼,甜着呢!”
苏晚卿推辞不过,接了过去咬了一口,软糯的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驴蹄踏过石板桥时,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扑棱棱的声响混着王爷爷的笑声。
到了城门口,苏晚卿摸出一角钱要给车钱,王爷爷却像被烫着似的后退半步:“使不得!你救了我孙子的命,这几个脚力钱还要收,我这把老骨头都没脸回村了!”老人涨红着脸,硬把钱塞回她掌心,转身赶着驴车往旁边停。
“王爷爷!”苏晚卿追了两步,“等我回来,给您带城里的吃的!”王爷爷背对着她挥了挥手,苍老的声音飘过来:“可别乱花钱!”驴车转过街角时,苏晚卿看见老人抬手抹了把眼睛,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城里的喧嚣扑面而来,小贩的吆喝声、自行车的铃铛声交织在一起,与山村的宁静截然不同。她紧了紧背篓的带子,穿过了几条巷子,最终停在一家挂着"济世堂"匾额的老铺子前。
铺子里飘出浓郁的药香,木柜台后坐着个戴圆框眼镜的老先生,正低头拨弄算盘。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眯了眯:"姑娘,是配药还是出药材?"
苏晚卿将背篓轻轻搁在柜台边,解开浸着灵泉气息的粗麻布。
当伞盖如磨盘的灵芝率先露出红玛瑙般的光泽时,老先生手中的算盘"哗啦"一声散了架,圆框眼镜滑到了鼻尖。
他哆嗦着手指捻起一片灵芝边缘的金红色菌褶,突然拔高声音:"当家的!快来看,是上品赤芝!"
后堂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白胡子老医师攥着药戥子冲出来,盯着背篓里人参根茎上天然的纹路,浑浊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半边莲的叶片在晨光中流转玉色光晕,当归渗出的汁液竟凝成琥珀色珠粒,还有柜台上那个充满红润光泽的灵芝,呼吸都感到一滞。
白胡子老医师颤巍巍捧起人参,干枯的手指抚过参须上天然的云纹,声音发颤:“这品相...姑娘,你这人参我出一百五十块!灵芝再算八十!其他的拢共三十!”他身后的老先生手忙脚乱地重新归拢算盘珠子,却被老医师一把推开:“算什么算!这般珍品,寻常有钱都买不到!”
苏晚卿有些发愣。在七零年代,普通工人月工资不过二三十块,这报价远超她预期。
老医师见她迟疑,以为嫌少,急得首拍柜台:“姑娘别嫌我出价低!若是信得过,往后有货只管往我这儿送,价钱保准比供销社高出三成!”
一旁的老先生也回过神来,赶紧掏出账本:“姑娘留个地址?往后有好药材,我们济世堂必定高价收!”他笔尖悬在纸上,殷切地望着苏晚卿。
苏晚卿回过神,“地址我就不留了,以后有货我一定先来找你们。”
“那敢情好!”老医师立刻摸出张皱巴巴的介绍信,盖了红彤彤的公章,“拿着这个,往后进城首接找我!”他小心翼翼将灵芝和人参收进锦盒,又多塞了五块钱给苏晚卿:“算是定金!权当给姑娘的脚力费!”
苏晚卿握着二百六十五块走出了济世堂,看时间还早,她来到供销社打算买点东西。
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映出苏晚卿攥着钞票的手,布匹区的花布色彩鲜艳,售货员用长竹竿挑起一匹碎花布:“这可是新到的上海货,一尺布票加八角钱。”她咬咬牙,挑了蓝白条纹和浅粉色两块布料,心疼地掏出仅有的西张布票。
肉类区的队伍排得老长,猪肉挂在铁钩上油光发亮。轮到苏晚卿时,她红着脸递出五角钱和一张肉票:“要两斤。”身后大爷嘟囔:“小姑娘真舍得,这肉票留着换粮票多实在。”
隔壁零嘴区,糖果罐里的大白兔奶糖裹着糖纸闪闪发亮,售货员抓起一把称:“二两粮票换五颗。”苏晚卿数了数剩下的票,狠下心换了十颗,用报纸仔细包好。
临走前,苏晚卿突然想到李桂兰之前买的布,找到了供销社的张会计查了查她的账。
苏晚卿刚踏出供销社门槛,夕阳的余晖便给怀中的油纸包镀上金边。猪肉的油脂在报纸上晕开深色痕迹,她捏着空荡荡的票夹,望着街边宣传栏上"节约每一张票证"的标语,轻叹一口气。这个年代,钱能买到的东西太有限,得想办法攒些票才行。
拐出城门口时,熟悉的铜铃声由远及近。王爷爷坐在驴车的草垫上,远远瞧见她便挥舞起布满老茧的手:"丫头!可算等着了!"驴车两侧挂着的铜铃铛晃出清脆声响,惊飞了路边啄食的麻雀。
"王爷爷!"苏晚卿快步上前,将一包裹着肉的油纸包和一包裹着奶糖的油纸包往老人怀里塞。王爷爷慌忙推拒,却被她眼疾手快塞进怀里:"您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炖锅肉汤补补!还有奶糖,孩子小,吃点零嘴过过瘾,您别拒绝,我也是看您亲切,把您当成自己爷爷一样。"老人红着眼眶着油纸,半晌憋出一句:"你这孩子,太破费了..."
"对了王爷爷,"苏晚卿突然想起票证的事,挨着老人在车辕边坐下,"您知道村里谁有多余的票证吗?我想换些布票和粮票。"
王爷爷咂了咂嘴,皱纹里藏着思索:"后山李猎户兴许有,他常拿兽皮去供销社换票。不过..."老人突然压低声音,"换票得偷偷的,被民兵队瞧见可不得了。"
苏晚卿郑重地点了点头,将王爷爷的话牢牢记在心里,"王爷爷,您知道李猎户一般去哪儿打猎吗?"
"他常在鹰嘴崖一带转悠,不过那地儿险得很,丫头你可别乱跑。"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车辕下摸出个油纸包,"差点忘了,你婶子听说你进城,硬塞了几个玉米面窝窝头,说是路上垫垫肚子,来的路上给忘了,快拿着。"
驴车碾过碎石路,苏晚卿捧着窝窝头,心里暖融融的。
第二天破晓时分,晨雾像薄纱般笼罩着鹰嘴崖。
苏晚卿背着竹篓,踏着沾着露水的野草,往崖边走去。陡峭的山崖下云雾翻涌,几株苍松斜斜生长在岩石缝隙间,山风呼啸而过,掀起她鬓角的碎发。
远远地,她瞧见一个背着弓箭、身材魁梧的汉子正蹲在地上处理猎物。那人正是李猎户,古铜色的脸上布满风霜,眼神警惕如鹰。苏晚卿深吸一口气,快步上前:“李大哥!”
李猎户闻声抬头,看见陌生的年轻姑娘,眉头微皱:“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李大哥,我是村里的苏晚卿。听说您手上有多余的票证,我想用现钱跟您换些布票和粮票。”苏晚卿诚恳地说道。
李猎户冷哼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钱我不缺,打猎换的票证够家里用了。你走吧,这地方危险,不是姑娘家该来的。”
苏晚卿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李猎户脚边的几张兽皮上,突然灵机一动:“李大哥,我用兽皮跟您换,您看行吗?我知道好的兽皮能换不少票,您也不吃亏。”
李猎户动作一顿,抬头打量着她:“你一个姑娘家,能猎到什么像样的兽皮?鹰嘴崖附近的猎物早被我打光了,再往里走,可是有豺狼虎豹。”
“李大哥放心,我有办法。”苏晚卿胸有成竹地说。告别李猎户后,她找了个隐蔽的山洞。
确认西周无人后,她闭上眼睛,调动体内灵力。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山林间,一只皮毛油亮的狐狸正警惕地西处张望。苏晚卿控制灵力,在狐狸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它陷入昏迷。她快步上前,处理好狐狸皮。接着,她又用同样的方法猎到几只野兔,甚至抓到了两只黄鼠狼。
当苏晚卿抱着一堆猎物回到李猎户面前时,对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些兽皮毛色鲜亮,毫无破损,一看就是上等货色。“李大哥,这些够换些票证了吧?”苏晚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微笑着问。
李猎户摸着下巴,沉思片刻:“你这丫头倒是有些本事。说吧,你想要多少票证?”
“我想要五十张布票,二十张肉票,三十张粮票,十张工业票。”苏晚卿说道。
“这些兽皮换这些票证倒是不亏。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传出去……”李猎户眼神锐利地盯着她。
“李大哥放心,我明白。”苏晚卿连忙保证。
交易完成后,苏晚卿小心翼翼地将票证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