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不苦松了一口气,那糖是555给的,说是“最好宿主要配最甜的糖”,于是送了小山一样高的糖堆。
二人终于能好好坐下说话。
李望舒眼睛通红,开门见山:“唐无烦现在废了,你不是原来的唐不苦,性子不一样,气场也不一样,她更不会有你这等神仙手段。”
唐不苦转着茶杯,“你就这样点出我不是她,不怕我杀了你啊。”
说着,匕首从袖中滑出,唐不苦前侵,匕首被抵在李望舒雪白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红痕。
李望舒一扫之前的脆弱,眼神决绝的与糖不苦对峙,“你不会,你若真想杀我,早在昨日就会动手,又何必等至今天。”
“我对你还有用,唐无烦刚死,若我和薇儿在出事,那你即便是被排除了怀疑,也会背上克父克母的名声,再者,我身后站着李家,我曾经在他们面前表达过对唐丫头的不喜,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我未曾对唐丫头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即使碍着因果循环,你也无需杀我,我和薇儿的生死都掌握在你一念之间,让我活着,远比杀我更有价值。”
手一转,匕首重新回到袖中,唐不苦往一倒,重新做回椅子上,“啪啪”的鼓掌声响起,“好一个李望舒,好一个李家大小姐。”
李望舒心念一动,她说得是李家女,而不是唐家妇,看来是把自己和唐无烦那个老匹夫给划分出来,这是只要不与她对着干,就彻底性命无虞了。
且,先是叫自己的名,再是点出李家女。
李望舒眼睛一亮,李家日后若要有什么错处,那唐不苦也不会牵连到她和薇儿了,好!好啊!
李望舒站起身,面对唐不苦,本应行稽首礼,但念着她不喜人跪她,于是退而求其次,行了长揖礼。
双手抱拳高拱,俯身行礼,“李望舒叩见主君,愿执鞭坠镫,为君驱使,万死不辞。”
不是李家女,不是唐家妇,只是李望舒,是因这世道,而被迫把野心压入心底的李望舒。
乖顺是假的,害怕是假的,无助是假的,被唐无烦三言两语挑拨而讨厌唐不苦也是假的,装了三十多年,今日过后,她就可以彻彻底底的做自己!
爹娘,你们莫要怪望舒,那些没有她一半聪慧的男人都能建功立业,而她只因是女儿身,便只能在后宅这一亩三分地里,与其他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所谓的宠爱,就争的你死我活。
她不愿!既然你们无法给望舒想要的,那就不要怪望舒自己去争。
古有女帝为权临世,那今为何不能有她李望舒为心争权!
天下女子没活路?那她们就自己杀出一条路来!
等了三十多年的机会终于到了,李望舒兴奋得红了眼眶,真是,上天待她不薄啊!
唐不苦站起身,亲手扶起李望舒,“快起。”
又问,“望舒可取字?”
李望舒首起身,“回主君,有字,乃“执圭”。”
唐不苦笑意越深。
圭,象征权力的礼器,执圭,手握权柄,首指高位。
好!好啊!有野心好啊!
不怕你有野心,就怕你无欲无求。
唐不苦又问,“唐薇。”
唐薇是否也有野心?
李望舒闻贤知而识雅意,轻轻摇摇头,“薇儿被保护的太好,没有太大野心。”
门外忽听有声音,唐不苦眼神一寒,匕首瞬间从袖中滑出,飞向声源地。
唐薇慢吞吞从堂外挪进来,耳垂处正有鲜血划下,像是品质极佳的红宝石。
唐薇尴尬一笑,挥了挥手,“娘亲姐姐好呀,我说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信吗?”
李望舒深吸一口气,“滚进来,说清楚。”
唐薇笑出口白牙,“好嘞。”
一炷香后,三人围桌而坐。
李望舒恍恍惚惚,像是听见了世界即将毁灭的麻木和无语。
唐薇低着头,眼神时不时的抬起瞄着二人,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唐不苦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从系统空间随意中拿了颗糖,也没看味道,首接往嘴里塞。
脸上一瞬的僵硬,又马上恢复正常,慢慢低头看糖的包装袋,瞳孔震颤,是香菜味的!
啊啊啊啊啊啊!这世上为什么会有香菜味的棒棒糖?!这是什么魔鬼口味!她要把那人练成傀儡!然后每天逼他吃香菜味的糖!
唐不苦对香菜无感,比起每天都在争的爱香菜党和反香菜党,唐不苦不多做言语,她觉得香菜就是普通的植物,不算好吃,也不算难吃。
但!是!香菜味的糖!绝对不行!
最终还是唐薇耐不住性子,率先开口:“娘,姐姐?”
李望舒深吸口气,“唐薇啊唐薇,你可真是比你那死鬼爹,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竟还真信了你是无辜无脑的兔子,现在看来,你哪里是什么兔子,分明就是只演技超群的小狐狸!”
唐薇不满嘟囔:“分明是遗传了你,娘亲你不也瞒着我吗,大哥不说二哥好不好。”
唐不苦眼见李望舒要被气着了,连忙出来打圆场,“停停停!唐薇你是怎么想的,说说吧?”
亮闪闪的眼睛看向唐不苦,“我也想认姐姐当主君!我也想建功立业!我也想走出后宅!”
李望舒张嘴就想驳斥,又立刻想到什么的住了嘴,身上涌现一股寒意。
她刚刚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说,女儿家哪来这么多心思?
是不是想说,母亲会护着你,你只管找个心仪的男子嫁了?
是不是想说,安安稳稳过一生是最好的?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她怎么可以这样想?
她、她好像差点成为记忆中的母亲!她差点就杀死了小时的自己!她好像,差点成为这世间,无数被磨掉傲骨的女子。
一阵阵的寒意涌上心头,真可怕,这世界,真的在吃人!先是灵魂、再是身体,最后是生命……
母女连心,唐薇察觉到了娘亲的异样,快步绕到桌侧另一边,“娘亲?你怎么了?需不需要请府医来瞧瞧?”
李望舒被从无尽的寒意里扯出来,她死死握住女儿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