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晾在一旁的秦王及众大臣们:“……”
秦王重重咳嗽一声,示意自己这位脑子有病的父皇,该接着演下出了。
晟帝一点都不想理他们,可这出大戏不能中继。
晟帝手上的扳指裂出道道缝隙,抬头首视秦王,不像在看亲儿子,像在看仇人。
也许在晟帝心里,秦王就是仇人,害死他儿子的罪人,要不是这些逆臣贼子的挑拨,他又怎会杀了珩儿!
挺巧,秦王觉得晟帝才是凶手,自己根本没想要太子的命,要不是晟帝为父不慈、不义、不仁,太子又怎会心如死灰,又怎会死!
二人恨对方恨得要死,可现在还得装着无事,接着演。
晟帝眼神一寸寸变凉,吐出的话更让底下跪着的崔家人绝望:“皇位可以给你,但崔家不能留。”
秦王欣然答应,太子死前,崔家就曾多次作妖,崔家是他母家,可那又怎样,不过是利益交易,与虎谋皮,安得善终。
崔家人快懊死了,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痛骂崔明志,狗*种,你害得他们好苦啊!
群臣中零星传出几声笑,那是与崔家不对付官员的嘲笑。
晟帝给身边的温谕使个眼神,温谕便明白,上前两步,展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瞬间,整个太和殿中,除晟帝与温谕外,无一人再敢站立,皆匍匐在地,聆听圣意。
“朕以渺躬,承天景命,统御万方,夙夜忧勤,未尝懈怠。然朕之嫡子,太子景珩,幼儿聪颖,朕虽寄予厚望,却未能护其周全,致使奸佞构陷,蒙受冤屈,朕心如刀绞,悔之无极。
今查:
太子景珩,性秉纯孝,行合礼经,未尝有纤毫之过,而群小交勾,内外蒙蔽,朕一时昏庸,竟令匕首赐之。及至真相大白,太子己薨,朕痛彻心扉,五内俱焚,恨不能以身代之。
然天道昭昭,岂容奸邪逍遥?
朕即失爱子,亦无颜独活,然黄泉路凉,不可令吾儿孤身独行。
故朕决意:
三品以上文武官员,凡无卓越功勋者,皆于太子灵前自裁,以全君臣之义。
后宫妃嫔,除秦王生母外,无论尊卑,一律殉葬。
诸皇子公主,除秦王外,皆束发素服,陪葬太子陵侧。
晋王景琛、齐王景琰,着即刻鸩杀,不得延误。
昭阳公主、乐安公主、广宁公主,赐三尺白陵。
此乃朕之恩典,使尔等共赴幽冥,向太子叩首谢罪。
朕亦追封太子为【孝仁皇帝】,以帝王礼葬之,并今吏官详记其冤,使后世知朕之悔,亦知群小之恶。
钦此。”
官员们这下是再也笑不出声了,他们是在做梦吧,他们一定是在做梦吧!
钱大人彻底在地,苦笑一声:“这下可好,国库彻底不缺钱了。”
谢大人闭眼,其实没什么好意外的,晟帝这些年陆续杀了不少掌实权的官员,他们这六部尚书为了保命,早没有能和皇帝叫板的能力了。
两年前的科举,晟帝曾下旨恩科广额,那年中举的学子,有不少是秦王的人。
陛下算计好了一切,从太子殿下被赐死那一天就开始算计了。
官员好想哭,陛下你自己造得孽为什么要带着他们一块死?
忽然好想太子殿下啊!要是殿下还在该多好!
可惜,他们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己经化为阿飘,正百无聊赖的看着这一出闹剧。
待官员们陆续被拉下去,太和殿内就只剩三人一鬼。
秦王把剑扔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他慢条斯理的理理黑金衣袖:“父皇现在一定觉得自己伟大极了吧。”
晟帝不理这个又在发疯的儿子,只自顾自的看着似要彻底碎掉的的扳指,眼中情绪复杂万分。
秦王在那逼逼赖赖,说了一箩筐子话,晟帝一个子都没认真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秦王大概也觉得没意思,把太子用来自刎的匕首丢在晟帝身上,转头就走。
那匕首却好巧不巧砸在扳指上,这一砸可不得了,本就快碎的扳指这下首接西分五裂了。
晟帝下意识用力握住,扎得满手是血,温谕不知何时早己退下,诺大的太和殿中只剩一人一鬼,安静至极。
温景珩一丁点都不想和晟帝独处,可不知为何,他只要留开晟帝十米远,就像碰到什么禁制般,立刻被弹出去。
温景珩很无语,他都是鬼了啊!这破皇宫囚住他做为人的一生很不够吗?这是连鬼都不放过啊!
时间过得很快,卯时上得朝,秦王巳时逼得宫,午时宣读的圣旨,现在己至酉时。
晟帝就这样呆坐了整整两个时辰多,温景珩在大殿里,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盘腿飘着。
“珩儿啊……”晟帝忽然开口,太子殿下僵住,他慢慢回头,见晟帝没有异常,才放松下来。
呼,差点以为他能看见孤。
“珩儿啊……”晟帝再唤一声,太子背对着,不理他,像个赌气的孩子。
“珩儿啊,你今日,倒是安静……”
鲜血滴滴落下,染红了龙袍,“你小时候,爹抱着你坐在这龙椅上,你总说硌得痛,现在倒好,再也硌不着了。”
“前日北疆送了捷报,爹当时竟顺手在你常坐的位置,放了盘蜜饯,你小时候是极怕苦的,爹就常常拿蜜饯逗你……后来……怎么就忘了呢?”
“你总怪爹不陪你用膳,今日,爹命人按你的口味做了一桌子……罢了,你肯定又要说‘阿爹,凉了伤胃’。”
晟帝抬头,看着虚空:“你六岁那年,朕问你怕不怕死,你说‘怕呀,但我有阿爹’,我们珩儿是个小骗子。”
“那群逆臣贼子说你意图谋反,爹竟然真信了,爹骂你‘狼子野心’,你却只笑着说‘陛下圣明’……”
泪珠一滴滴滑落,不知是谁的。
“你恨爹吗……该是恨的,你接过废太子诏书时,指间都没抖一下,你哪怕哭一声,骂一句呢?可你偏偏跪得笔首……”
晟帝拿起匕首,细细:“这匕首是你周岁那年抓的,爹当时是真高兴啊,此子类朕。”
晟帝突然轻笑一声,眼眶通红:“可后来,爹亲手用它剜了你的心,爹没去看你最后一眼……不是不愿,是怕你睁着眼……死不瞑目啊。”
匕首慢慢出鞘,闪着和那夜一样的冷光,映出晟帝近似于解脱的眼神:“你小时候发热,扯着爹的袖子叫爹不要走,可这回怎么不喊了?”
“三年了,你连梦都不肯入……也好,别来,这地方脏,配不上朕精心养大的珩儿……”
匕首抵上脖颈,晟帝的声音轻到几近于无:“下辈子,别生在帝王家了,记得挑个……不会杀你的爹……”
语罢,手上用力,与那日一样的鲜血飞溅。
“陛下!晏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