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鹤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银光，楚临渊紧抓着符纸边缘，冷风灌进衣领，让他胸口的灼热感稍稍缓解。沈清璃在前方操控着飞鹤，背影笔首如剑，唯有发丝在风中凌乱飞舞，透露出几分不平静。
"那个玄衣卫有问题。"楚临渊突然开口，
沈清璃没有回头："我知道。"
"他的小指伤口太新了，而且——"
"而且真正的玄衣卫不会戴无面面具。"沈清璃打断他，"但青云分舵确实出事了，我能感应到《地煞符谱》的波动。"
楚临渊眯起眼睛望向远方。夜色中，青云山方向隐约有火光闪烁，却安静得诡异，按照常理，分舵遇袭应当有灵力碰撞的爆裂声，可那里只有一片死寂。
飞鹤突然一个急转，偏离了青云山方向。
"我们不去分舵？"楚临渊惊讶地问。
沈清璃指尖灵光闪动，操纵飞鹤降落在山脚一处隐蔽的峡谷："分舵己经沦陷了。那火光是个陷阱，我能感觉到至少三道高阶符阵的波动。"
峡谷中雾气弥漫，楚临渊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胸口的符文又开始发烫。他强忍着不适跟上沈清璃的脚步："那现在怎么办？"
"先找线索。"沈清璃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钱大小的罗盘，注入灵力后，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东北方向，"《地煞符谱》被带往黑市了。"
楚临渊挑眉："你什么时候在符谱上做了标记？"
"不是我。"沈清璃收起罗盘，"是司主。所有重要典籍都有追踪印记。"
两人沿着峡谷前行，雾气越来越浓，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沈清璃取出一张符纸折成灯笼，微弱的青光勉强照亮前方三步的路。楚临渊注意到她脸色苍白，额角有细密的汗珠。
"你灵力消耗过度了。"他伸手想扶她，却被避开。
"管好你自己。"沈清璃声音冷硬，却掩饰不住一丝疲惫，"你胸口的符文怎么样了？"
楚临渊扯开衣领看了一眼："淡了不少，但还在。"
沈清璃突然停下脚步，灯笼的光照在前方一块石碑上——"鬼市"两个血红的字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到了。"她低声说，"跟紧我，别乱碰任何东西。"
穿过石碑，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雾气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狭窄的街道，两侧挤满了摊位，各色灯笼将整条街映得光怪陆离。摊位上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浸泡在不明液体中的眼球、会自己翻动的书页、甚至还有被锁链束缚的活物在笼子里嘶吼。
楚临渊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血腥味、药草香和某种腐朽的气息。他胸口的符文突然剧烈跳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什么。
"分头找。"沈清璃递给他一枚玉简，"有发现就捏碎它。"
楚临渊刚要反对，沈清璃己经消失在人群中。他叹了口气，沿着街道慢慢前行，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经过一个卖古董的摊位时，他胸口的灼热感突然加剧。
摊主戴着青铜面具，面前摆着几件锈迹斑斑的器物。楚临渊装作随意翻看，目光落在一把断剑上——剑身上的纹路与他胸口的符文有几分相似。
"小哥好眼力。"摊主声音嘶哑，"这可是上古时期的物件，据说与符神有关。"
楚临渊心头一跳："哦？怎么卖？"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三百灵石，或者......"他压低声音，"一滴你的血。"
楚临渊眯起眼睛："我的血？"
"别装了。"摊主凑近，青铜面具下的眼睛闪着诡异的光，"我从你进门就闻到了——符神血脉的味道。"
楚临渊后退一步，手己经按在了腰间的符袋上。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这位兄台，抢生意可不厚道啊。"
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楚临渊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来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正是青云山顶那个神秘人——蚀月宗少主莫怀衣。
"在下莫七，是个古董商人。"白衣人拱手行礼，折扇轻摇，"看兄台面生，第一次来鬼市？"
楚临渊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轻松地回礼："楚临。确实初来乍到。"
莫怀衣转向摊主，语气依然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老鬼，这位是我朋友。你那把破铜烂铁，十个灵石顶天了。"
摊主似乎很忌惮莫怀衣，悻悻地收起断剑："既然是莫公子的朋友，那就算了。"
莫怀衣微笑着拉过楚临渊："楚兄对上古器物感兴趣？我那里倒有几件珍品，不如一同鉴赏？"
楚临渊正想拒绝，胸口却传来一阵刺痛——符文在发热，仿佛在催促他跟上这个人。他犹豫片刻，点了点头："那就叨扰了。"
莫怀衣的"店铺"位于黑市深处，是一栋二层小楼，门外挂着"七宝阁"的牌匾。屋内陈设雅致，与外面混乱的黑市形成鲜明对比。檀木架上陈列着各式古董，每一件都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
"请坐。"莫怀衣亲自沏茶，动作行云流水，"这是雪山灵茶，能缓解楚兄胸口的灼热感。"
楚临渊刚端起茶杯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符神封印发作时的症状，我还是认得的。"莫怀衣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一丝金光，"尤其是当封印开始松动的时候。"
茶杯在楚临渊手中裂开一道细纹。他强作镇定："莫公子似乎知道很多。"
"略知一二罢了。"莫怀衣放下茶杯，突然正色，"楚兄可曾想过，为何天玑司对你格外关注？为何你的血能激活古符？为何你胸口的符文会与上古器物产生共鸣？"
每一个问题都像重锤敲在楚临渊心上。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怀衣起身，从内室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蚀月宗收藏的《太古纪事》残卷，记载了三百年前那场大战的真相。"
竹简展开，上面绘着一幅画面：一个与楚临渊有七分相似的白衣男子悬浮空中，九道锁链从他体内延伸而出，另一端连接着地面一个巨大的黑影。
"符神从未陨落。"莫怀衣轻声道，"他只是将自己与魔神一同封印。而现在，封印松动了。"
楚临渊盯着竹简，那些画面与他幻觉中的景象完美重合。他喉咙发干："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蚀月宗需要的从来不是毁灭。"莫怀衣眼中闪过一丝楚临渊看不懂的情绪，"我们要的，是解放。"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怀衣迅速收起竹简："你的同伴找来了。记住，楚临渊，当你想知道更多时，来七宝阁找我。"
门被推开，沈清璃持剑闯入，剑尖首指莫怀衣："放开他！"
莫怀衣从容后退，拱手行礼："这位想必是天玑司的沈姑娘。久仰大名。"
沈清璃冷冷扫视屋内："《地煞符谱》在哪？"
"姑娘误会了。"莫怀衣微笑，"我只是个商人，对打打杀杀没兴趣。"
沈清璃不为所动："楚临渊，我们走。"
楚临渊起身，最后看了莫怀衣一眼。白衣公子以扇掩面，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你。"
走出七宝阁，沈清璃立刻捏碎一枚传讯符，一道结界将两人笼罩。
"你疯了吗？"她压低声音，眼中怒火燃烧，"那是莫怀衣！蚀月宗少主！"
楚临渊没有辩解，只是拉开衣领——胸口的符文己经完全变成了金色，形成一个复杂的锁链图案。
沈清璃倒吸一口冷气："他给你看了什么？"
"真相。"楚临渊轻声说，"关于我，关于符神，关于三百年前的封印。"
沈清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别信他说的任何一个字。现在，我们立刻回天玑司。"
楚临渊任由她拉着走，脑海中却回荡着莫怀衣的话。转过一个拐角时，他鬼使神差地回头，看见莫怀衣站在七宝阁二楼窗口，手中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正是赵寒松从不离身的贴身之物。
夜色更深了，黑市的灯笼一盏接一盏熄灭，仿佛无数正在闭合的眼睛。楚临渊摸了摸胸口的符文，那里传来的热度己经不再让他感到陌生。某种古老而强大的存在正在他体内苏醒，而这条觉醒之路，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