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军营入口。
蹄声如闷雷滚地,赤甲如血,撕裂昏沉的天幕。
凤觉一马当先,在这白雪中宛如一簇疾掠的狱火。
带着身后一队煞气腾腾的骑兵,卷着呼啸而至。
她身后的骑兵,每人马鞍后都沉甸甸地悬挂着数团用厚布包裹的物件。
布匹被渗出的暗红浸透,勾勒出令人心悸的轮廓,随着战马的颠簸,沉沉晃动。
“是凤将军!凤将军回来了!!”
操练场上的兵卒中,不知是谁先嘶声喊了出来。
“杀神!是杀神回来了!”
“凤将军!!”
瞬间,原本肃杀的操练场如同沸水炸开!
无数道目光被那抹刺目的赤红和那诡异的“战利品”死死攫住,惊喜、敬畏、嗜血的狂热在每一张脸上交织,骚动如潮水般蔓延。
“肃静——!”
“肃——静——!!”
“肃——静——!!!”
高台之上,负责操练的凤家副将连吼三声,一声比一声凌厉,
如同重锤砸下。
他紧握着令旗的手青筋暴起,目光同样死死锁在营门那队人马身上。
胸膛剧烈起伏——他比谁都想知道自家这位大小姐这次又砍下了多少金狗的头颅!
但军纪如山,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将下方即将失控的沸腾强行压回铁一般的秩序里。
三声雷霆般的“肃静”过后,偌大的操练场终于被强行按回了死寂。
然而,那死寂之下,是无数道压抑着激动、敬畏与好奇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箭矢,无声地射向营门方向,空气紧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
……
凤觉勒紧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随即稳稳钉在地上。
她翻身下马,赤甲碰撞,发出冰冷的铿锵。
目光扫过身后骑兵马背上那些滴淌着暗红的包裹,
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
“数。”
她吐出一个字,如同宣判。
身后那名被凤觉折服的徐姓千户,立刻上前一步,抱拳沉声:
“是!”
随即,那亲兵猛地转身,对着归来的骑兵厉声喝道:
“将军有令——”
“垒——京——观——!”
“计数!”
那布裹包的一颗颗颅顶,被摆下。
“三百七十西颗,将军!”
“嗯……等……”
“是——”
所有人都知道要等什么,所以都安安静静的立在原地,哪怕辽东这个季节己经寒冷无比,可这些满身是血的骑兵都没有任何一句抱怨。
(ps:受重伤的先抬进去了。)
……
“嘭!嘭!嘭!”
军营辕门外,刚被强行压下去的骚动,因另一阵急促如鼓点的马蹄声再次炸开!
一队骑兵卷尘而至,当先一骑,白甲如雪,在昏沉天光下分外耀眼,正是主帅上官曦!
她身后的骑兵,同样在马鞍后悬挂着数个被厚布紧裹、浸透暗红的沉重包裹,其形其状,与方才凤觉所携如出一辙!
“是总帅!上官总帅回来了!”
“上官将军!”
操练场上的士兵瞬间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呼喊,那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拥护!然而,这沸腾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噤声——!!”
高台上,凤家的副将目眦欲裂,暴喝如雷!他手中令旗狠狠劈下,指向几个喊得最凶的兵卒,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
“拖出去!每人十鞭!再有喧哗者,军法加倍!”
几个倒霉蛋瞬间被如狼似虎的执法队拖走,场中霎时落针可闻。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无数双充满敬畏、又带着点幸灾乐祸的眼睛,死死盯着营门方向。
……
……
上官曦策马临近军营,目光第一时间便被辕门外那新垒起的、散发着浓烈血腥气的京观攫住。
一丝极淡、却足以让熟悉她的人心惊的弧度,在她紧抿的唇角悄然漾开——那是胜利者看到对手同样出色、却又略逊一筹时的、带着绝对掌控感的笑意。
这抹笑意,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地烫在了辕门下凤觉的眼底!
凤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握着长枪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死死盯着上官曦,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那碍眼的笑容剜下来。
一首侍立在凤觉身侧、默默观察着两位将军的徐千户,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上官曦嘴角那抹弧度,凤觉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与不甘……
他心中了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来……是总帅赢了。”
随即他又是一愣,暗自苦笑:“等等,我瞎叹什么气?我可是总帅的亲兵啊!”
此时,上官曦己勒马停在凤觉面前,居高临下。
她目光扫过凤觉身后尚未完全垒好的京观,又落回凤觉紧绷的脸上,声音清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凤将军,好手段。次次都能斩获如此多金贼首级,实乃我军锋锐。”
这话本是赞赏,但在凤觉听来,那“好手段”、“实乃我军锋锐”几个字,字字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
充满了胜利者居高临下的炫耀和对她这个“手下败将”的讽刺,当然是凤觉想岔了。
凤觉下颌线条绷得死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沉沉的压抑和冰冷的硬刺:
“总帅……也不简单。”
“还行,三百八十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白甲与赤甲相对,一个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淡笑,目光平静深邃;
一个脸色铁青,眼中烈焰翻腾,强压着屈辱与不甘。
无形的锋芒在两人之间激烈碰撞,连周遭的空气都似乎被割裂开来。
徐千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只觉得头皮发麻。
“凤觉你个乖张的不孝女!”
一道怒喝从军帐内传出来,把与上官曦“针锋相对”的凤觉吓了一个激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