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拂晓。
南城门外,旌旗作响,矛戟林立,马匹嘶鸣,五千徐家军列队整齐,帅旗上大大的徐字随风飘舞。
徐奎以及徐世虎、徐世瑶高坐于马鞍,披风抖动,尽显悍将之风采。
常友成携子常明文立于城口相送。
“徐兄,班师回朝一路顺风,代问圣安。”
“多谢常兄相送,”徐奎拱手回礼,“方野城就交给你了,边关重地,多有上心。”
常友成重重点了点头,接着抬手一挥。
“奏角、响锣!”
随着金锣声响,长角齐鸣,徐奎深深望了一眼方野城,猛拉缰绳转身。
“启程!回朝!”
大地微震,几千人马而动,尘土弥散空中。
城楼上,林安平站在黄元江身边,他是被黄元江拽来的,二人望着班师回朝的军队,林安平最后的目光落在那一道倩影身上。
徐世瑶并未回头,一旁的徐世虎却是回了头,与林安平西目遥对,徐世虎虚空拱了拱手,林安平还之以礼。
“小爷看你与这丫头挺难,这刚遇见,还捞不着相处,就又分开了。”
林安平无奈一笑,没有做任何回答,转身朝城墙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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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阳光高照。
徐世瑶心情极好,脸上笑容洋溢,离京几年,总算是可以回江安城了。
“驾、”
徐世虎催马行至徐世瑶一旁,扭头看向她。
“林安平今早在城墙上,应该是送你。”
徐世虎想着多少还要尽心一下,试着撮合撮合两人的感情,毕竟这门亲事是父母之命定下的。
做儿子的,也不想到时候因为妹妹退婚,导致父亲不好看。
可他的一句话,唤来妹妹脸上的笑容消失。
徐世瑶不耐烦瞪了他一眼。
“二哥。有些话我不想总说,他父亲是被圣上流放的罪臣,难不成你真想牵连我们徐家不成?所以我不仅仅是只为自己考虑,希望二哥能明白,以后别再提起这个人了。”
徐世虎恼怒,正欲开口训斥妹妹几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瑶妹这是怎么了?这高兴的日子里,谁惹你生气了?”
徐世虎冷冷斜了一眼催马上前的胡玉。
手中缰绳一抖,便催马离开,不喜某人看着就膈应。
胡玉奉旨随徐奎一道来了边关,这次徐奎回京,他自然也是跟着返回江安城。
徐世虎的无视,多少让胡玉有些尴尬,不过胜在脸皮厚,笑笑就掩饰了。
他靠徐世瑶近了一些,关切问道,“怎么了?又被哥哥训斥了?”
“没事,说了点闲话。”徐世瑶瞥了胡玉一眼。
对于胡玉,徐世瑶谈不上多喜欢,也没有讨厌,至少在心里认为要比林安平要强了许多。
论长相,要稍逊林安平一些,总有点油头粉面的感觉。
论气质,也稍逊林安平一些,不过身体健全倒是占据上风。
论家世,若林家没有出事,这个没落的侯爵是比不过尚书府,胜在现在尚书府成了罪臣之府。
论才华,这个徐世瑶还真不好比较,双方都没有科举过。
无论如何去做对比,她心中早己将林安平拒之在外,反观胡玉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对于胡玉的想法她也知晓,无非也是想借助与徐家联姻壮其门楣。
至于最后是不是胡玉,现在也说不定,最终的结果还要看父母的决策。
这次回家,她便会与母亲好好聊聊,父亲那里她不敢去言语,只能最后让母亲出面。
哪怕最后不同意她与胡玉,她也不会与林安平纠葛。
徐世瑶睫毛轻抖,嘴角微抿,有时候她也不知为何会越来越排斥林安平,小时候的她并非如此。
或许在林家出事之后吧,或许她骨子里认为林家有辱臣本,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汉华朝堂吧。
双眼看向路边即将成熟的谷子,把额头飘散的几根发丝撩到耳后,将心中思绪挥散。
“真的没事?”胡玉看了看前方,徐世虎正与徐奎同行,“没事就好,我还以为徐兄又凶你了呢。”
徐世瑶冲他浅笑摇头,“别多想了,赶路吧。”
胡玉点头,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策马与徐世瑶相伴前行。
“有心思?”
徐奎瞥了一眼小儿子。
徐世虎面无表情拧着眉头,坐在马背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父亲,儿子在方野见到林安平了。”
徐世虎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与父亲说明的好。
“林安平?”徐奎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神疑惑,“哪个林安平?”
还没待徐世虎开口回答,眼神一个恍惚,立刻勒住了马,看向儿子追问道,“你见到林世侄了?!”
徐奎的反应并不夸张,他本与林之远就交情不浅,若不是一首在外戍边,在江安时对林安平也多有照拂。
曾不止一次将林安平接进徐府,无奈林安平一首不愿,因有林府老管家在其身边照料,徐奎也就没有过于强求。
最近临回京的时日他还想到了林安平,心想着这次回去与夫人商议一番,是不是该给她女儿与林家的婚事操办操办了。
“等等!!”徐奎眉头一皱,就是一连串的追问,“你说在哪见到他的?在方野城?什么时候的事?”
徐奎忽然的异样,也吸引身后不远徐世瑶和胡玉的目光。
二人奇怪前面聊了些什么,怎么突然徐奎有这么大的反应。
但谁也不敢上前去问,徐奎勒马停下,他们也只好也勒马停下,与前面保持一些距离。
若是徐世虎惹到了老爷子,他们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从父亲的表情不难看出对林安平的在乎,徐世虎此刻有些后悔说出来了,一顿骂看来是跑不掉了。
徐世虎回头看了一眼徐世瑶,之后便将林安平前后之事详尽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低着头,坐等即将到的劈头盖谩骂。
空气陷入短暂的宁静,就在徐世虎奇怪父亲怎么还没有开口骂他之时,只感觉后背一紧,火辣辣的感觉传遍全身。
“混账东西!”徐奎一马鞭抽完接着又一马鞭,“你他娘的是夜壶不成!装一肚子隔夜的东西!”
“啪!”
火辣辣的疼痛再度全身扩散,徐世虎吸溜一口冷气,想哎呦又不敢叫出声。
“长个男人样!尽他娘行女人之态,什么事都能憋个半拉月!”
一连抽了三马鞭,徐奎这才停手,但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个没完。
“父亲、父亲、”
徐世虎小心翼翼抬头,见父亲就要调转马头,急忙上前拦了下来。
“拦老子作甚!”徐奎扬了扬马鞭,“老子这就回方野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取个林新名字出来!”
徐奎说这话时,眼圈有些发红,别人也许不能理解,他却能理解这个林新的含义。
一个少年该有多好的心态,在家倒了之后还能站起来。
特别当听到儿子说林安平让其路上多照顾自己时,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
好友之子,得好友之品性,甚慰,又让人心疼。
“父亲,林安平之所以没见您,怕也有自己的思量和顾虑,父亲这时候若是回去.......”
徐奎不是莽夫,望着儿子的双眼,心中己是前后琢磨一遍。
其实他方才这一冲动是真打算回去的,林安平这次立了功,他想着能不能借此带他去皇上面前求个情。
现在一想,还是不行,林安平的功勋不足以皇上免去林家之罪。
“那就在江安等那混小子!”
徐奎恶狠狠瞪了徐世虎一眼,手中马鞭一扬,狠狠抽了一下马屁股。
吓的徐世虎后背再度一紧,还好没有再抽自己,急忙催马跟了上去。
后面的徐世瑶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过去,一看就是二哥惹到了父亲。
胡玉看的心惊,那三马鞭要是抽在自己身上,估计自己能从马背上蹦起来。
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勇安侯脾气够暴躁的,还有徐世虎这家伙是真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