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雪下了整夜,晨光刺破云层时,宫墙染成一片惨白。陈冉蜷缩在浣衣局角落,望着窗棂上凝结的冰花出神,路于卓昨日咳血的模样在眼前挥之不去。
“哐当!” 木门被踹开,几个侍卫闯了进来:“陈冉,太后宣你即刻去长春宫!”
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陈冉攥紧郭布罗?梓桐留下的狐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踏出浣衣局时,她下意识望向内务府方向,却只看见漫天飞雪模糊了视线。
长春宫内,檀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路于卓被铁链锁在殿角,宝蓝色太监服早己被鲜血浸透,发梢还滴着水珠 —— 显然是刚受完水刑。慈禧太后斜倚在软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刻着莲花的银簪,正是路于卓送给陈冉的那支。
“倒是情深义重。” 慈禧太后轻笑,银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陈冉,说说吧,你和路于卓到底什么关系?他藏在你这儿的密信,又写了些什么?”
陈冉扑通跪地,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太后明鉴,奴才与路公公不过是同乡,从未见过什么密信!”
“不见棺材不落泪。” 慈禧太后抬手示意,宫女立刻将一盆冷水泼在路于卓身上。寒冬腊月,冰冷的水顺着他的脖颈灌进衣领,他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路大哥!” 陈冉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还嘴硬?” 慈禧太后慢条斯理地戴上护甲,“来人,给她上夹棍!”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声:“郭布罗格格求见!”
梓桐踩着满地积雪走进来,貂皮大氅上还沾着冰晶。她瞥了眼遍体鳞伤的路于卓和面色惨白的陈冉,福了福身:“姑姑,侄女听闻宫中要选秀女,特来请安。”
慈禧太后挑眉:“哦?桐儿倒是消息灵通。不过这选秀之事,与你何干?”
“侄女想着,” 梓桐从袖中掏出一本名册,“如今后宫空虚,若能选些才貌双全的女子充实后宫,既能彰显皇室威仪,又能……” 她故意停顿,目光扫过路于卓,“解了姑姑的心头之忧。”
殿内气氛瞬间凝固。慈禧太后盯着梓桐看了许久,突然轻笑出声:“还是桐儿贴心。只是这选秀,总要有些规矩。听说你阿玛府上,有个远房表妹……”
梓桐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镇定:“姑姑所言极是。侄女这就回去准备,定不负姑姑所托。”
待梓桐离去,慈禧太后挥了挥手:“把人带下去,好好‘招待’。明日选秀,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搅局。”
深夜,储秀宫的烛火摇曳不定。梓桐将最后一封信笺塞进信鸽脚环,转头对小桃说:“立刻送去阿玛府上,让他无论如何保住路家女眷。”
小桃犹豫道:“格格,您为何要……”
“因为我查到了。” 梓桐望着窗外的积雪,眼神复杂,“路于卓,是三年前路家谋逆案唯一幸存的男丁。而陈冉的父亲,当年正是负责销毁路家罪证的文书官。”
另一边,内务府的柴房里,陈冉小心翼翼地替路于卓擦拭伤口。他的背上布满鞭痕,有些地方己经化脓,看得她眼眶发红:“为什么不逃?”
路于卓艰难地扯出一丝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慈禧太后既然查到了我的身世,就不会放过任何与我有关的人。” 他突然抓住陈冉的手,“你父亲当年…… 是被人灭口的。”
陈冉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我在宗人府的卷宗里看到的。” 路于卓咳嗽两声,鲜血染红了手帕,“你父亲知道路家被冤枉的真相,所以……”
话音未落,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路于卓猛地将陈冉推进床底,自己则翻身躺好。门被推开,郭布罗?梓桐提着药箱走了进来:“还能撑住?”
路于卓挑眉:“没想到格格会来。”
“少废话。” 梓桐将药箱扔在桌上,“明日选秀,慈禧姑姑打算借此机会清理异己。你若不想连累陈冉,就听我的安排。”
她从袖中掏出一套宫女服饰:“换上这个,混在秀女队伍里。我会让阿玛的人接应你们出城。”
路于卓沉默良久,最终摇头:“我不能走。慈禧太后一日不除,路家的冤屈就一日不能昭雪。”
梓桐气得跺脚:“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对抗太后?”
“不是我一人。” 路于卓望向床底,陈冉蜷缩的身影隐约可见,“还有她们。”
晨光再次洒向宫墙时,选秀的队伍己经在顺贞门外排起长队。陈冉混在秀女中间,攥着梓桐给的玉佩,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看见路于卓扮成太监模样,站在队伍不远处,目光警惕地观察着西周。
突然,一阵喧哗声传来。几个侍卫押着一个女子走过,那女子披头散发,脸上带着伤痕,正是路于卓的亲妹妹。
“哥!救我!” 女子哭喊着。
路于卓浑身一震,几乎要冲出去,却被陈冉死死拉住。泪水模糊了陈冉的视线,她知道,这是慈禧太后的圈套,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而此时的长春宫,慈禧太后望着手中的路家卷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路于卓,哀家倒要看看,你还能撑多久。” 她转头对心腹太监说:“传旨下去,选秀即刻开始。另外,把慎刑司的人都调过来,今日,谁也别想逃出紫禁城。”
紫禁城的天空阴云密布,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重重宫墙间,蓄势待发。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