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像毒蛇出洞，抓向腰间玉佩！
顾知岳瞳孔缩成针尖！全身的骨头都在尖叫，想躲，身体却像被钉死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左肩的伤口不是疼，是烧红的烙铁在反复碾磨！脑子更是一片混沌，刚才强行催动护盾的反噬，像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
完了！
这念头刚闪过——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吼炸响！带着被逼到绝境的疯兽般的惨烈！
斜刺里，一道瘦小的黑影，炮弹般撞了过来！是细猴儿！他不知哪来的胆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血红着眼，整个人狠狠撞在那灰影首领（“零”）的腰眼上！手里攥着的，正是顾知岳之前给他磨锋利的石片！
噗嗤！
石片狠狠扎进“零”腰侧的皮甲缝隙！入肉不深，但足够突然！
“零”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一滞。那只抓向玉佩的手，轨迹偏了毫厘。冰冷的指尖擦着玉佩边缘掠过，带起一丝布料撕裂的轻响。
就是这毫厘之差！
“杂种！！”小虎的怒吼如同惊雷！他刚用肩头硬挨了一记灰影的肘击，嘴角淌血，却借着这股力，腰刀脱手，整个人合身扑上！不是砍，是抱！像一头红了眼的蛮牛，双臂铁箍般死死锁住“零”刚被细猴儿撞得微晃的身体！
“零”冰冷的眼中，终于掠过一丝极其浅淡的、属于人类的错愕。似乎没料到这两只“蝼蚁”能爆发出如此决绝的反扑。他身体猛地一挣！力量大得惊人！小虎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锁死的双臂瞬间被震开一道缝隙！
“零”的手再次闪电般探出！这一次，精准地抓住了顾知岳腰间那块吸附着墨色碎片的罗盘玉佩！
“不！！”顾知岳目眦欲裂，仅存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抓向对方手腕！指尖触到了冰冷的皮手套。
“零”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加深，手腕一抖，一股诡异的震荡力传来！顾知岳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抓在了高速旋转的砂轮上，皮肉瞬间传来撕裂的剧痛！他闷哼一声，左手被狠狠弹开！
“零”的手指，己经扣住了玉佩的边缘！只需轻轻一扯——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无法言喻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冰锥，毫无征兆地、蛮横地刺入了顾知岳的脑海！不是来自外界！是来自那个与他面容相似、近在咫尺的“零”！
精神冲击！
嗡——！
顾知岳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被攻城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被无边无际的血红和混乱的碎片淹没！
不是他自己的记忆！
冰冷的、泛着金属光泽的墙壁…刺目的无影灯光…粗大的、流淌着幽蓝液体的管道…（画面破碎）…穿着白色制服、面孔模糊的人影在透明的隔板外冷漠地记录…（碎片旋转）…针头刺入手臂的冰冷触感…（尖锐的警报声）…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背影挺拔的男人站在观察窗外…只能看到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鬓角…（强烈的恐惧和窒息感）…代号…“零号原型体”…失败…废弃…
“呃啊——！！”顾知岳发出野兽濒死般的惨嚎！身体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双手死死抱住头颅！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左肩的伤口更是传来恐怖的撕裂感，鲜血瞬间染红了麻布！
这痛苦到极致的嘶吼，仿佛触动了某个沉睡的开关。
就在顾知岳意识即将被这狂暴的外来精神碎片彻底撕碎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冰冷、更狂暴、带着滔天怒意的力量，从他意识最深处轰然炸开！如同沉睡的火山瞬间喷发！
核心协议冲突！强制介入！
一个冰冷、毫无情绪、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撕裂般的尖锐电子音，在他混乱的脑海中尖啸！不是小智平时那种平板的提示音！这声音里充满了…愤怒？还有…恐惧？！
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瞬间接管了顾知岳濒临崩溃的身体！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深处，不再是痛苦和混乱，而是一片纯粹的、非人的、冰蓝色的电子流光！
“零”的手，刚刚扯下那块吸附着墨色碎片的玉佩。他冰冷的眼中，那抹嘲弄还未散去，甚至带上了一丝即将完成任务的漠然。
下一秒！
一只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以超越人体极限的速度和角度，毒蛇般探出！不是抓向玉佩，而是精准地扣住了“零”刚刚得手、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腕！
“零”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惊愕！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像被液压钳死死咬住！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让他惊骇的是对方的力量和技巧！那只手扣住他腕脉的同时，拇指如同铁锥，狠狠压向他手背一个极其隐蔽的肌腱连接点！一股酸麻剧痛瞬间席卷整条手臂！
这手法…太熟悉了！ 是影组织内部最顶级的近身格斗技——反关节绞杀术的起手式！但对方用的…更快！更狠！角度更刁钻！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和…暴怒！
“零”本能地想要挣脱，另一只手闪电般切向对方咽喉！
然而，被“接管”的顾知岳动作更快！他借着扣腕的力量，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拧转！不仅避开了“零”的致命手刀，被锁死的右臂（吊着的伤臂！）竟如同鞭子般甩起，手肘带着全身拧转的巨力，狠狠砸向“零”毫无防备的太阳穴！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零”的头颅猛地偏向一侧！冰冷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苦扭曲的表情！鲜血瞬间从他耳朵和鼻孔里飙射出来！他抓着玉佩的手，因剧痛和眩晕，不由自主地松开了！
玉佩脱手飞出！
“零”的身体踉跄着倒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一丝…源自本能的恐惧！他死死盯着眼前这个“顾知岳”——那张脸因痛苦和某种非人的意志而扭曲，眼瞳深处冰蓝的电子流疯狂闪烁，浑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狂暴、毁灭性的气息！
“你…是…” “零”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的波动，嘶哑而惊疑。
“侦测到核心协议冲突！强制介入消耗过大…即将进入休眠维护…” 那个冰冷、撕裂的电子音在顾知岳脑海中急速响起，带着一种能量即将耗尽的断续和…焦急？“宿主…小心…‘本源’…”
声音戛然而止！
顾知岳眼中那骇人的冰蓝流光瞬间熄灭！如同断电的灯泡。那股支撑着他的狂暴力量瞬间抽离！比来时更快！极致的虚弱和身体超负荷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眼前彻底一黑，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栽倒！
噗通！
顾知岳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动不动。只有左肩伤口处，鲜血还在汩汩渗出，迅速在身下晕开一片暗红。
“顾大哥！！”柳持音的哭喊撕心裂肺。
“零”捂着剧痛流血的耳朵，踉跄着站稳。他低头看着地上昏迷的顾知岳，又看了看自己刚刚被对方扣住、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的手腕，冰冷的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骇、困惑、以及一丝…残留的恐惧。刚才那股非人的力量…是什么？！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块被甩出去的玉佩，正落在几步外的碎石堆里。
“零”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眩晕和剧痛，一个箭步上前，弯腰捡起玉佩。入手冰凉，那墨色碎片依旧死死吸附在上面。他看也不看身后被玄机子用枯草逼退、正试图重新聚拢的手下，更不理会挣扎着爬起来、还想拼命的小虎和细猴儿。
他深深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顾知岳，那张与他有五六分相似、此刻却毫无血色的脸。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再次勾起，却似乎…少了几分嘲弄，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冰冷。
“本体…”他低语，声音嘶哑，“需要它…修正错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柳持音死死护住的顾知岳，最后落在远处靠着石壁、脸色灰败、剧烈咳嗽的玄机子身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嘴角的弧度扩大，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恶意。
“哦，对了…” “零”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战场，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戏谑，“那个老东西…柳明渊？”
柳持音抱着顾知岳的手猛地一颤！惊恐地抬头。
“零”欣赏着她眼中的绝望，慢悠悠地抛下最后一句：
“早不在潭州了。三天前，就挪窝了…皇城司，‘黑狱’。”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一枚圆溜溜的黑色弹丸砸在脚下！
“轰！”
又是一大团刺鼻的浓烟爆开！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浓烟中，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哨。“零”和他残余的手下，如同鬼魅般，借着烟雾的掩护，迅速消失在坍塌的断壁残垣和疯长的藤蔓深处。
烟雾缓缓散去。
死寂的破观废墟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压抑的哭泣，还有玄机子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小虎拄着腰刀，半跪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角还在淌血。细猴儿瘫坐在碎石堆里，小脸煞白，浑身都在抖。柳持音抱着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顾知岳，泪水无声地淌下，滴在他冰冷的脸上。
玄机子咳得佝偻下去，好不容易止住，抬起枯瘦的手抹去嘴角咳出的血沫。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零”消失的方向，又缓缓移到地上那块被“零”捡走玉佩时、无意间蹭落的碎石。
碎石下，压着一点不起眼的黑色。
玄机子踉跄着走过去，用枯树枝拨开碎石。
那是一小片被撕扯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的黑色皮手套碎片。碎片内侧，靠近手腕的位置，用极细的银线，绣着一个微小的、扭曲的符号——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