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护者那庞大如山的黑暗身躯,朝着悬浮的金色书卷虚影,试探性地、近乎笨拙地迈出了一小步。翻涌的黑暗边缘不再充满攻击性的躁动,反而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迟疑和小心翼翼的探询。那两团巨大的幽蓝“眼睛”,死死地“盯”着书卷虚影上流淌的古老文字,光芒剧烈地明灭闪烁着,如同剧烈波动的情绪。
“呜……” 又是一声低沉悠长的鸣响,这次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困惑与……悲伤?仿佛一个迷失了亿万年的灵魂,终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却又无法理解为何变得如此微弱、如此残破。
这诡异的对峙,让劫后余生的柳持音心脏几乎跳出喉咙。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紧靠着昏迷不醒的顾知岳,一动不敢动。守护者每一点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那金色书卷虚影依旧静静悬浮,散发着柔和而坚韧的辉光,如同暴风雨中唯一的灯塔。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悬浮的书卷虚影,那流淌的淡金色光芒,如同受到某种无形的牵引,分出一缕极其纤细、却凝练无比的光丝,如同拥有生命般,轻柔地、缓缓地向下延伸,最终没入了顾知岳的眉心!
“呃……” 一首昏迷的顾知岳,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紧皱的眉头剧烈地跳动,眼皮下的眼珠在疯狂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激烈的梦境风暴。他破碎混乱的意识深处,小智那带着强烈杂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被一种更宏大、更古老、更冰冷的意念洪流瞬间淹没!
不是声音,不是画面。那是纯粹的信息流,是冰冷的认知碎片,是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属于守护者庞大意识的片段,蛮横地灌入顾知岳的脑海!
· 冰冷的代号: “天工院…观测站…编号:戍卫-柒…”
· 毁灭的图景: 宏伟到超越想象的金属建筑群(远超西夏残骸的规模),在狂暴的能量风暴中如同脆弱的纸船般扭曲、撕裂、崩塌!无数微小的身影在能量乱流中瞬间汽化!
· 扭曲的源头: 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幽光的巨大能量核心。核心深处,并非实体,而是一片不断旋转、塌陷、散发着无尽贪婪与恶意的——空洞!正是陈禹笔记中的“吞噬者”!它如同活着的伤口,不断蚕食着时空结构本身!
· 绝望的封存: 无数“戍卫”(守护者)在崩塌的废墟中,将最后的力量注入庞大的法阵,硬生生将那个散发着幽光的“空洞”核心,连同周围残存的空间一起,剥离、封存、流放!代价是自身的崩解与永恒的放逐。
· 最后的指令: “…核心…封印…钥匙…权限…守护…阻止…扰动…平衡…崩塌…归墟…”
· 冰冷的识别: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识别信号,指向顾知岳的意识深处——“…检测…次级权限…关联体…‘小智’…守护程序…子体…钥匙…一部分…”
信息洪流如同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顾知岳的意识!剧烈的头痛让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涣散,没有焦距,只有无尽的震惊和难以言喻的痛苦!他看到的不是洞窟的幽光,而是脑海中闪过的天工院崩塌的末日景象,是那个旋转塌陷的、散发着无尽恶意的“空洞”!
“顾知岳!你醒了?!” 柳持音惊喜交加,但看到他空洞痛苦的眼神,心又沉了下去。
守护者似乎感应到了顾知岳意识的苏醒和信息的接收。它庞大的身躯再次转向顾知岳,幽蓝的“眼睛”光芒稳定下来,聚焦在他身上。那股冰冷宏大的意念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警告:
“异数…穿越者…”
“此地…非宝藏…乃…牢笼…”
“核心…‘节点稳定器’…控制…关闭…‘空洞’…之权限…”
“‘钥匙’…即…权限…”
“汝之…‘系统’…‘小智’…乃…吾辈…分散…之…守护意志…权限…之…引…亦…枷锁…”
“节点…己被…扰动…多次…”
“包括…汝…之…降临…”
“失衡…加剧…‘空洞’…饥渴…苏醒…”
每一个冰冷的词句,都像重锤砸在顾知岳的心上!天工院是时空观测站?秘藏核心是封存“吞噬者”的牢笼?“钥匙”是控制这个危险能量源的权限?小智…竟然是这守护者分散的意志?是权限的引导,也是枷锁?自己的穿越…竟然也是导致“空洞”失衡加剧的扰动之一?!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他以为自己是在寻宝,是在求生,却不知自己早己深陷一个关乎时空存亡的巨大漩涡中心!自己,连同小智,都只是这盘死棋中身不由己的棋子?!
“呃啊!” 顾知岳头痛欲裂,猛地抱住头,身体因巨大的信息冲击和肩胛的剧痛再次痉挛起来。冷汗如浆涌出。
守护者巨大的黑暗身躯微微晃动,似乎传递信息对它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它幽蓝的“眼睛”再次转向那悬浮的、光芒开始变得有些摇曳不定的金色书卷虚影,传递出最后一段意念,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急迫:
“生路…仅存…”
“此地…核心…不可…开启…”
“引汝…归途…”
“利用…‘钥匙’…短暂…稳定…通道…”
“速…离…”
随着最后意念的消散,守护者庞大的身躯开始变得不稳定,边缘的黑暗剧烈翻涌、弥散,仿佛随时会溃散。而那悬浮的金色书卷虚影,也如同风中残烛,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啵”的一声轻响,彻底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洞窟内,只剩下幽蓝惨绿的光晕,以及死一般的寂静。守护者的身影在迅速淡化,只留下那两团幽蓝的“眼睛”,在彻底消散前,深深地、带着无尽复杂情绪地“望”了顾知岳最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警告、期盼、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