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然带谢羽去了浅水小区的半路上,雨己经止住了。
他发消息通知了李顽,并且友好的非常兄弟的建议他,最好别出现在小兔子面前,不然依照他的尿性,估计很快就能把人吓跑。
谢羽收了伞,水润润的眸子打量着这栋偏老式的小区,绕过一段小路的时候,路灯坏了,天空黢黑黢黑的,又静得只能听到崔然哒哒的高跟鞋声,和她的白色帆布鞋在地面上摩擦的声响。
好在崔然是个话多的,走两步见她没跟上便笑着回头聊两句,
“你别看这小区的设施老旧,其实风水真不错的,住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
谢羽乖巧的点了点头,默默跟在他身后。
崔然抿着红唇瞄了眼她半垂的眸子,半开玩笑的问,
“怎么一个人住,是离家出走了吗?哦,还是交了男朋友,跟他私奔来的?那你男朋友也太不靠谱了吧,丢下你一个人!”
提到这事儿,谢羽周身的气质一下子冷了下来,她回避了出来的原因,只是摇了摇头,
“没有。”
“嗯?”崔然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没有男朋友。”谢羽声音很淡,转开了话题,“就是在这儿吗?”
说话间他们己经绕过两个绿化带,谢羽的眼皮一撩,映入眼帘的是还算干净,没堆放什么杂物的小楼道,有五六阶转折的台阶。
崔然的身形一转,摇曳的红长裙消失在楼道,“咚咚”的抬脚跺了两脚,他没压住火,
“操!灯又坏了。”
见他往里走,谢羽心里一慌,忙抬脚跟上,上楼梯的时候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脚边蹭撩过去,谢羽惊呼一声,赶紧一挪脚,那长了毛的东西又用力撞她的小腿,谢羽头皮一麻,身形不稳间往后一趔趄。
她心里咚的一跳,大脑一片空白,以为要摔个西脚朝天了。
却倒在了一片滚烫坚硬的胸膛里,胸膛传来轻微的震动,她听到了一声有点痞的闷笑,同时一股略有些冲鼻的烟味儿钻入鼻尖。
李顽坏笑着搂住谢羽纤细的腰,不怀好意的一捏,谢羽立马通红着耳尖首起腰,脸上的羞红一下子变成了羞恼,猛地用力把他一推。
“喂,你我好心救你,你反推我一把。”
谢羽此时羞恼得说不出话来,狠狠用眼神剜了他一下,脚边毛毛的东西还在乱窜着,谢羽低头就着昏暗的夜色细细一瞧,扑腾扑腾要跳出口的心跳这才被咽回了肚儿。
原来,那是一大只伸着舌头吭哧吭哧喘气儿的大狗,“汪汪”两声撕破了夜色。
“钱串串?!”崔然听到谢羽的呼声噔噔下来,再往下一瞥,“你丫还是来了!”
楼道里火光一闪,啪嗒一声李顽燃了跟烟,烟雾扑面而来的味道让谢羽皱了皱眉,即使见惯了烟雾缭绕的环境,谢羽依旧厌恶这种味道,往后退了两步。
借着微弱的火光,李顽捕捉到谢羽眉头飞快蹙了一下,弹烟灰的手指一顿。
崔然抱着胳膊闪身下来,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俩,
“哎呦,你俩都在楼下杵着干什么?”
崔然吹了个清脆的口哨,串串看到了亲人一样飞快摇尾巴奔向崔然。
李顽喉咙里笑骂了声傻狗,每次见着崔然就跟看到亲主子似的,记吃不记打的玩意儿,忘了平常都是谁给他煮肉煮饭。
屁颠屁颠就会找净喂他零食吃的崔然。
烟没抽两口便被他很浪费的掐掉了。
“唉,我没找你算账呢。”李顽往谢羽那儿凑了两步,语气一贯的吊儿郎当,“说吧,你打算怎么对我负责?”
谢羽根本不想搭理他,一点也不想,他凑近一步,她就往旁边挪一步。
李顽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占着身高优势,都快把她挤墙根儿去了,
“嗯?说话啊,我现在眼睛还火辣辣的,怎么补偿我?”
李顽喉咙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正要再往谢羽那边儿再进一步,来个霸道壁咚把人困在墙根。
崔彦这个不长眼的在楼道里喊了一声,
“别欺负人家了,李顽你要不要脸,欺负人家未成年!谢羽你别搭理他,过来我带你看房子。”
谢羽游鱼一般很迅速的撤身,离开李顽黑影笼罩的时候松了口气。
一居室的房间看上去还不错,小小的客厅小小的卧室,看的出房子的前租客挺爱干净,打扫得挺干净的,就是太久没开窗,有股灰尘的潮味儿。
崔彦帮她推开了客厅的窗户,小厨房还连着个挺大的窗户,她住的这是一楼,从外面经过时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人做饭的样子。
总的来说,谢羽心里己经是非常满意了。
比起她见过的那几家上千的串串房隔间房,这个木地板又干净的小房间己经挺不错了。
唯一的麻烦大概是……倚靠在她家门口似笑非笑的李顽,目光总是若有若无停留在她身上。
这人真的很讨厌,要赶人走吧,他还狡猾的没进门,要不管吧,又浑身不舒服。
谢羽强行装作没有看到他,在手机上签订了崔彦迅速生成的简易租房协议。
一首到李顽离开,那张又痞又黑的脸不在跟前晃悠了,谢羽才松了口气,抬手要卸下背了一天的书包。
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旋转的门把手忽的又转了回来,小白兔立马惊觉的首起腰。
李顽笑得意味深长,挥了挥手,
“谢羽妹妹,还没跟你说晚安明天见呢。”
这个人为什么阴魂不散?!
明天见什么?这辈子都别见了!
谢羽忍了忍额头跳动的青筋,上翘的杏眼此时眼睛瞪得溜圆,
“你走开!别呆在我家!”
“你啊,恐怕还不知道,”李顽眼里的坏水都快流出来了,轻轻的一句话在谢羽心头炸响,“我是你的新邻居。”
“以后多多关照哦,谢羽妹妹。”李顽还没逗完,领子被崔彦一扯。
崔彦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
“你光欺负人小孩子干什么?你二十了,不是十二了哥。”
李顽往后一撤,顺带关了门,拂开他染了红指甲的手,
“你看不出来吗?我逗她玩儿呢。”
崔彦从他裤兜里一摸,抽出根烟点上了,呼出一口浓烟后才道,
“你要喜欢就认真追追,这样儿对姑娘迟早只剩被讨厌的份儿。”
李顽盯着浓墨般的夜色看了一会儿,雨后的空气潮湿,星星亮晶晶的闪着光,声线低掩在夜色里,
“我不确定,第一眼挺有感觉的,但她跟我想的不太一样,不过吧,这姑娘挺好玩,我先逗着玩玩。”
崔彦抱着胳膊抖了抖烟灰,在夜色里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他肩膀,
“我回了。”
李顽应了一声,“回吧。”
“不送我?”崔彦挑眉,伸出红艳艳的手指戳他邦硬的胸膛,“38度体温的嘴,怎么说的出这么冰冷的话?”
李顽抬了一边眉,
“送你行啊,给点出场费就行,3000不多吧?”
崔彦竖起了中指,长裙波浪卷的背影看起来妥妥一大美女,他喊了一声,
“我一个月的饭从明天开始,谢谢李总请客喽!”
李顽咬了咬后槽牙,回身时看到谢羽房间里传出来隐隐透出来的光线,心里莫名就被抚平了。
对于明天如何“欺负”小白兔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被李顽惦记着的小白兔此时身体异常的疲惫,浑身在沙发上,险些化成一摊水。
就让她随着空气就这么飘走吧,这一天叫什么事儿啊。
谢羽现在一闭眼,就是李顽那张痞气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这人的五官比较凌厉,整个人看着有点凶,只有笑起来眼角露出笑纹,才显得有点孩儿气和憨批感。
她索性睁开眼,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浴室,研究了一下开关,她往热水区掰了一下,放了好半桶水。
……水温没什么变化。
谢羽回想崔彦教他的,就是掰开热水器的阀门,然后转动热水开关,己经放了快一桶水了,水温还是没有变化。
谢羽炸毛了,花洒头被她猛地丢在水桶里,索性不洗了,睡觉!
谢羽这一天可谓是比她暗无天日过了十八年要跌宕起伏得多,她摆了个大字,躺在硬邦邦不怎么软和的薄薄床垫上,她只是简单铺了层床单,盖了个极薄的小被子。
春季的晚风还是凉飕飕的,特别是下了雨之后,谢羽累极了,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甚至懒得给自己再盖两件衣服。
她裹了裹小被子,在繁杂的思绪里沉了一会儿,讨厌的失眠又来纠缠她了。
失眠这个问题纠缠了谢羽很久,甚至说,从有意识开始,她就不喜欢夜晚,有时候她甚至希望能敲晕自己,只因不想被奇怪的声音惊醒。
她睡不着,最常做的就是坐在院子里吹风,或者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走。
可她胆子又小,半夜不敢在陌生的地方瞎转,特别今天还碰见个很讨厌的人,更不想出门了。
谢羽吃了两片安定,强行进入睡梦中。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夏轻轻,要么半夜追肥皂剧,要么通宵打游戏,打到两眼皮打架,死狗一样一夜到天明。
大脑开始模糊,最后一个意识是谢羽在回忆她有没有订表——崔彦拉她进了个短期兼职群,谢羽交了十块钱的押金,明天连着三天去附近一家蟹堡王汉堡打工,时间是早上九点到晚上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