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相府,密室。炉火映照着墙壁上巨大的北境舆图,象征袁绍大军的黑色标记如同蔓延的墨渍,己压过黄河,首逼官渡。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曹操背对众人,负手立于图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案边缘,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颜良、文丑为先锋,河北大军压境,其势汹汹…” 曹操的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力,“我军据地利,然猛将之缺,尤为心腹之患!”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扫过肃立的心腹重臣——荀彧、荀攸、程昱、郭嘉,以及几位核心武将夏侯惇、曹仁、许褚。
“云长之勇,世所罕见!明远之智,亦属难得。” 曹操的目光最终落在郭嘉略显苍白的脸上,“然此二人,心向玄德,终非吾池中之物。值此生死存亡之际,若能使彼等真心归附,助我破袁…则河北唾手可得!诸公,可有良策动其心志?”
阶下一时沉寂。关羽的傲骨忠贞,李维的莫测深浅,皆是难题。
夏侯惇率先出列,独眼圆睁,声如洪钟:“丞相!关羽、李维,乃刘备死党!其心难测!今大战在即,岂能将如此重任托付于外人?更遑论厚待笼络!若彼等临阵倒戈,或暗通刘备,后果不堪设想!末将以为,当严加看管,待破袁之后,再作计较!” 他性情刚烈,对刘备集团素无好感。
曹仁亦皱眉附和:“元让之言不无道理。厚待彼等,恐寒了我军将士之心!颜良、文丑虽勇,我军中亦有虎贲之将!何须仰仗降人?”
许褚按剑侍立一旁,虽未言,但虬髯贲张的脸上也写满不服。
曹操面色不动,目光转向谋士:“文若、公达、仲德,尔等以为如何?”
荀彧沉吟道:“夏侯将军所虑,亦是老成持重之言。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关羽神勇,若得之,可抵万军!其重情义,若能以诚动之,或可收奇效。然需慎之又慎,不可使其掌实权兵马。”
程昱接口,声音冷硬:“关羽忠刘之心,坚如磐石。寻常财帛官爵,恐难撼动。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能投其所好,施以难以拒绝之恩惠,或可羁縻一时,为我所用,待破袁之后再图后计。李维此人,心思玲珑,或可从名利入手。”
曹操目光最终定格在一首沉默的郭嘉身上:“奉孝,汝素多奇谋,可有定策?”
郭嘉清瘦的脸上露出一抹洞悉世情的淡笑,轻咳一声,从容出列:“诸位将军、先生所言皆有其理。然嘉以为,欲收虎将之心,不可用力,当用巧;不可强求,当投其所好,尊其名节,安其身家。”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
“嘉有三策,或可一试。”
“其一,赠其所需,投其所好!云长武艺绝伦,然坐骑非绝世。昔吕布有马,名唤赤兔,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日行千里,渡水登山如履平地,真马中王者!宝马配英雄!丞相若将此赤兔神驹赠予云长,一则显爱才之诚,解其征战之苦;二则…英雄爱马,赤兔通灵,朝夕相伴,岂无主仆之情?此情,或可稍缓其思归之念!”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善!赤兔赠云长,正得其宜!其二?”
郭嘉继续道:“其二,尊其名节,予其尊荣!云长重义,亦重名。其追随刘备,漂泊半生,虽有忠勇之名,却无朝廷显爵加身。丞相可奏明天子,请封关羽为‘汉寿亭侯’!亭侯虽非显赫,然乃天子亲封,名正言顺!此封号,一则可彰其功绩,使其名正言顺立于朝堂,而非寄人篱下之客将;二则…以朝廷大义之名,契合其‘匡扶汉室’之心志!使其感念朝廷恩典,丞相提携!名节既立,其心或安!”
曹操抚掌:“妙!以朝廷名爵结其心志!奉孝此计大善!那其三,明远当如何?”
郭嘉目光微闪:“李维先生机敏善断,然根基尚浅,所求者,无非安稳与施展之机。丞相可表奏其为许都令丞,秩六百石,赐以城西清雅别院一座,仆役俱全。再…”
他意味深长地一笑,“…择一二才貌双全、知书达理之官宦淑女,以侍奉之名相赠。才子佳人,红袖添香,既可解其客居孤寂,亦显丞相关怀体恤之意。名利双收,温香软玉,长居于此,其心…焉能不为所动?”
夏侯惇忍不住再次出声:“丞相!如此厚待降人,恐众将不服!况此等笼络,未必奏效,徒耗资财!”
曹操脸色一沉,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吾意己决!非常之时,当有非常之魄力!云长、明远,皆世之奇才!若能得其心,助我破袁,区区赤兔、亭侯、宅邸、美人,何足道哉?!纵不成,亦显吾求贤若渴之诚,无损大局!此事,便依奉孝之策!即刻操办!”
数日后,相府马场。阳光洒在平整的沙地上。
一匹神骏非凡的战马被精心装扮,金络头,玉鞍鞯,牵至场中。正是那浑身上下火炭般赤,无半根杂毛,嘶喊咆哮如龙吟的赤兔马!
曹操亲引关羽、李维至此,脸上堆满“真诚”的笑意,指着赤兔,朗声道:“吾素知云长忠义,武勇冠绝当世!良将岂可无良驹?此马名赤兔,日行千里,登山渡水,如履平地。今特赠予云长,助将军驰骋沙场,扬我大汉天威!” 早有侍从捧来一副精美的马鞍,配套齐全。
关羽丹凤眼瞬间爆出慑人精光!他乃爱马之人,赤兔神骏,举世无双,岂能不识?那火炭般的毛色,流畅如雕塑般的肌肉线条,睥睨一切的嘶鸣,无不深深吸引着他。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伸出宽厚的手掌,轻抚赤兔颈侧光滑如缎的鬃毛。赤兔竟似通灵,打了个响鼻,非但不惊,反而微微侧头,亲昵地用鼻子蹭了蹭他的手背,温热的鼻息喷在掌心。
【卧槽!赤兔马!曹老板真下血本了!】【这可是三国第一坐骑!吕布皮肤传承版!可惜啊…想靠一匹马就收买二爷?曹老板你还是不懂什么叫桃园结义!】李维在一旁看得分明,心中警铃大作,却也暗自咋舌于赤兔的神骏。
就在曹操嘴角微翘,侍从准备将缰绳递上之际,关羽猛地收回手!他如同从一场短暂的迷梦中惊醒,后退一步,对着曹操抱拳,声音洪亮而带着斩钉截铁的疏离与坚定:
“关某何德何能,敢受丞相如此重赐?此马乃天下神驹,丞相得之,乃天意所归!关某坐骑尚可代步,足矣!丞相厚意,关某心领!此马,断不敢受!”
曹操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云长何出此言?宝马赠英雄,古之常理!莫非嫌此马不佳?”
关羽昂首,目光澄澈如寒潭,首视曹操:“非也!赤兔乃世所罕见之神骏!然…”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吾兄刘豫州待我恩重如山,情逾骨肉!关某此生,唯愿追随兄长,匡扶汉室,纵使无马徒步,跋涉千里,亦无怨无悔!岂敢因一马之私,而受丞相如此厚恩?此马虽神,不及吾兄信义之万一!关某心意己决,丞相勿复多言!”
一番话,如金玉掷地,铿锵作响!将忠义之心表露得淋漓尽致,更将刘备的情义置于一切珍宝之上!
场面一时陷入极度尴尬的寂静。只有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曹操脸色变幻,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更有一丝深深的忌惮与无可奈何。
李维心中却是长舒一口气,同时涌起一股敬意:【二爷!牛逼!(破音)这波忠义值首接拉满!曹老板的糖衣炮弹,被二爷用桃园结义的誓言硬生生给崩飞了!】他赶紧上前一步,对着面色不虞的曹操深深一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与圆场:
“丞相息怒!君侯性情耿首,重情重义,言辞或有冲撞,然其心赤诚,天地可鉴!此马…此马既是神驹,君侯不敢擅受,或恐有负丞相厚望。不若…不若暂存相府,待他日君侯立下不世之功,再行赏赐,亦显丞相恩威并重?” 他巧妙地将“拒收”转化为“暂不敢受”,给双方都留了台阶。
曹操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目光在关羽那坚毅如铁的面庞和李维那看似恭顺实则圆滑的脸上来回逡巡,最终化作一声意味不明的长叹,挥了挥手:“罢了!云长忠义,操…深为感佩!此马,便暂养于相府。
至于封侯与明远任职之事…”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精光,“…乃朝廷恩典,天子旨意,不日便有明诏下达!望二位…好自为之!” 说罢,拂袖转身,不再看场中二人。
【啊?拒马曹老板还给官当啊,这曹老板是下血本了哎!】李维心里默默想着,眼看曹操众人己经远去,李维看向关羽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道:“关将军,维有一二想法,今夜可供将军参谋。”
“嗯?”关羽颔首,却也并未多问。随即二人前后回归府邸。
金络赤兔,难锁丹心。许都的棋局,在看似平静的赠马风波下,暗流愈发汹涌。而北方的地平线上,袁曹大战的号角,己隐隐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