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昭抱着阿落跌跌撞撞奔出毒蝎老窝时,暮色己浸透云层。
他望着怀中紧闭双眼、面色如纸的阿落,喉头泛起铁锈味,脚步愈发沉重。山间夜风裹着湿气扑来,卷起她破碎的面纱,露出脸颊上被毒蝎划伤的细碎伤口。
“再坚持一下......”楚昭喃喃低语,掌心的温度透过阿落染血的衣襟传递过去。
山风凛冽,他目光扫过西周陡峭的山壁,终于在月光下瞥见半山腰处的黑洞。
楚昭背着阿落穿过满是雾气的林间,一路跌跌撞撞,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达半山腰。
他望着爬满青苔的洞口,小心翼翼的绕过水洼,慢慢探步而入。那是个天然形成的山洞,看着像是久无人迹。
楚昭将阿落安置在洞壁凹陷处,借着月光打量她的伤势。
她后背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毒血混着泥土凝结成紫黑色痂块,伤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雾,伤口必须尽快处理。
他想起明远长老说过,蝎王的毒会顺着血脉侵蚀五脏六腑,若不及时清除,即便有解毒丹,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山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楚昭握紧腰间药囊。这是他临行前准备的,里面装着各种疗伤草药和解毒丹。他取出一瓶清水,将草药研磨成粉。
篝火噼啪炸开的火星惊得他一颤,楚昭握着沾了药汁的布条僵在原地。阿落半褪的里衣滑过肩头,露出大片因毒血淤塞而青紫的肌肤,蜿蜒的伤痕如同生长的藤蔓,深深扎进他眼底。
喉结滚动着咽下干涩,他猛地别开脸,可余光仍不受控地扫过她胸前染血的绷带。
明远长老“影卫未分男女”的训诫与授业课师“男女大防”的教诲在脑中激烈交锋,手指攥得药瓶咯咯作响。
夜风卷着寒意灌入山洞,阿落苍白的唇畔溢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冷汗顺着颈侧滑进衣襟。
“医者本分……”楚昭咬牙将布条浸入药碗,蒸腾的药香裹着苦涩漫开。
他刻意垂眸盯着伤口,却还是不可避免地瞥见她肩颈下面因中毒泛起的细密血点。指尖触到滚烫的肌肤时,他浑身紧绷如弦。
清水浸过伤口时,阿落无意识地轻颤了一下,楚昭的手瞬间僵在半空,待确定她没有醒来,才继续动作,每一下擦拭都像是在挑战自己的定力。
药粉洒落的瞬间,阿落突然翻身,染血的绷带缠住他手腕。右手反握着匕首横在楚昭颈间,楚昭僵在原地,看着她无意识地将脸埋进自己掌心,手上也未曾有下一步动作,不像是己经醒来的样子。
他心中泛起一丝苦涩,阿落她这些年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在昏迷时候都这般小心谨慎。
她温热的呼吸扫过楚昭虎口的薄茧。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他却觉得耳畔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仿佛要冲破胸腔。
“该死……”楚昭猛地扯回手,后知后觉发现掌心早己沁满冷汗。篝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岩壁上,纠缠的轮廓让他喉头发紧。
他忙抓起一旁的外袍,粗暴地将阿落裹成一团,动作却在触及她颤抖的指尖时骤然放轻。山风卷起洞外枯叶,簌簌声响里,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呢喃:“醒了……得谢我。”
山洞里的湿气渐渐浓重,他又在洞口生起一堆篝火。跳动的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勾勒出脆弱的轮廓。
“为什么......”楚昭轻声呢喃,伸手拢了拢外袍,“明明之前只会在他一只脚踏进阎王殿她才会出现,而今天........”他们,历经生死,己经可以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洞壁上又熄灭。楚昭取来阿落的软鞭,这曾是她最得心应手的武器,此刻鞭梢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他取出鞭里藏着的银针,犹豫再三,还是扶起阿落,按照阁中所学替她下了针。
当最后一根银针没入阿落后颈大椎穴时,东方己泛起鱼肚白。楚昭瘫坐在地,望着阿落逐渐平稳的呼吸,终于松了口气。他靠在洞壁上,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她的脸庞。
这一夜,楚昭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却又觉得,只要她能醒来,一切都值得。
晨光穿透洞口的藤蔓,在阿落脸上洒下斑驳光影。楚昭伸手替她拂去落在睫毛上的草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场易碎的梦。
他忽然想起,自己从未这般仔细地看过她。以前的她,整日戴着面纱,印在记忆深处的,就是她清冷的眉眼。
细细端详,她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微抿,唇上泛着药草汁的珠光,即使昏迷也带着些许倔强。
不知过了多久,阿落的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她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毒蝎老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匕首。
待意识回归,看清眼前是楚昭时,她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有些不自在,意识到自己被他照顾了一夜。
楚昭见她醒来,眼中闪过惊喜,“你终于醒了。”阿落别过脸,耳根泛红,“多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这时,洞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像是有人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