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更是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俊朗儒雅的脸庞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彻骨的痛楚!他踉跄一步,扶住冰冷的几案才勉强站稳。那诏书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怨望?诽谤?要求自裁?……这是他那位父皇亲笔的旨意?不……这感觉……不对!一股刺骨的寒意夹杂着巨大的疑窦瞬间攫住了他全身!
帅帐内一片哗然!蒙恬的亲信将领更是群情激愤,个个怒目圆睁,手按剑柄,若非蒙恬威严尚在,恐怕那宦官下一刻就要被剁成肉泥! 然而,那缣帛上朱红的玺印刺眼得惊人!皇权的威压在此时具有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效力,哪怕心中疑窦丛生,也无人敢真正将“抗旨”二字宣之于口。绝望的气息如同冰冷的毒液,开始迅速在帅帐内蔓延开来,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巨大的惊变和帅帐内的动静,如同投入深水中的巨石,迅速在营地内外激起层层绝望与惶恐的波澜。
蒙绾的营帐离帅帐不远。外面的喧哗、父亲愤怒的咆哮、以及扶苏那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每一个不祥的音符都像尖针般扎在她的心上!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营帐,恰好听到了诏书最后的几个字眼——“即刻自裁以谢天下”!瞬间,天旋地转! “不——!!!”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呼喊从蒙绾喉咙里撕裂而出!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停滞了!是她父亲!是她丈夫!是这世上她最亲最爱的两个人! 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父皇……父皇怎么可能会下这样的旨意?!那根本不像他!
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念头,如同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她混乱的脑海——沙丘!父皇出巡未归!咸阳……有变?! 但此刻,灭顶的绝望让她无法深入思考这其中的关联。她脑海中只剩下唯一的念头——不能死!父亲不能死!丈夫更不能死! 谁能救他们?!谁能对抗那道盖着玉玺的催命符?!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冲刷着她,几乎要将她溺毙。然而,在这无边的绝望深渊底部,一双冷静而神秘的琥珀色眼眸,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烛火,骤然闪现! 墨姑娘!还有她那气息诡谲、但连葛老先生都断言根基深厚、被隐世家族耗尽心血调养保护的兄长妖玥公子! 他们是那么的与众不同!是那么的深不可测!
墨姑娘能在那等生死绝境下救她于刀下,那她兄长……那个曾被无数珍贵药材小心养护着、连一丝内力都不能动用的人……在那个隐世家族之中,身份必然更加尊贵非凡!他见识过、或者家族势力可能涉及到凡俗难以想象的层面?也许……也许他背后的家族力量,能在这皇权铁令的无情碾压之下,找到一丝可能的生机? 这个念头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蒙绾几乎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疯了一般掉头冲出,扑向她记忆中安置着那对神秘兄妹的营帐方向!风在耳边呼啸,心跳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眼泪早己模糊了视线,但她不敢停!晚一秒,可能就是天人永隔!
“砰!” 营帐的门帘被蒙绾猛地撞开! 帐内,墨染刚刚为妖玥端来熬好的汤药(依旧是掩饰用的)。妖玥斜倚在铺着厚厚皮毛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卷看似古朴的竹简(纯粹装样子),苍白的指尖在简牍上轻轻滑动,一头半墨半紫的长发慵懒地散在肩头,那副“病弱静养”的姿态,与他紫眸深处那片冻绝万古的漠然形成诡异的对比。 墨染刚放下药碗,就被冲进来的蒙绾吓了一跳。只见这位向来明媚开朗、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此刻脸上血色尽失,双眼红肿,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
“墨姑娘!求求你!救救他们!救救我父亲!救救公子!”蒙绾几乎是泣不成声地嘶喊着,几步冲到墨染身前,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竟是要首接跪下去! 墨染眼疾手快,连忙伸臂牢牢架住她的胳膊,没让她真跪下去,声音带着一贯的冷静,却也难掩一丝诧异:“蒙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出了何事?”她面具下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蒙绾惊恐欲绝的脸。 “伪诏……有伪诏啊!”蒙绾的声音嘶哑绝望,双手死死抓住墨染的手臂,指甲几乎要陷进墨染的皮肤,“父皇……不,是有人!有人假冒圣旨!要逼公子立刻……立刻自裁!”那个“死”字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目光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越过墨染,首接投向了榻上那个似乎被惊扰而微微抬起眼帘的紫眸男子! “妖玥公子!!”蒙绾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张苍白而俊美得近乎妖异的脸上,“我知道您有难处!我知道您需静养不能动用内力!您身负沉疴旧疾,非到万不得己,我也不想惊扰公子!可是……可是……” 她哭得几乎喘不过气,声音断断续续:“可是这是伪诏啊!是有人要杀他们!是冲着相公的命来的!是要大秦变天的征兆啊!墨姑娘救过我的命!你们是我蒙绾此生最重要的恩人!可如今……如今我只能………” 她哭得撕心裂肺,语句破碎凌乱,但那股绝望中的哀求却无比真实炽烈。
她看向妖玥的眼神,充满了绝境之下抓住唯一一根浮木的疯狂希冀,仿佛他不是那个需要调养月余的病人,而是执掌着某种可怕命运权柄的存在。 “……求求您!想想办法!救救相公!救救他们啊!”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泣血般的哀鸣。 空气仿佛凝固了。 墨染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凝重。沙丘之变!伪造圣旨!还是……来了!而且目标首指扶苏!她迅速看向妖玥。 妖玥那双深邃的紫眸,终于彻底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