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猎猎,浪涛拍岸。
沈砚白一行三人自金陵启程,乘一艘乌篷小船逆流北上。
临行前夜,他在书房反复推敲《寒梅图》上的那句“玉玺归位,天地逆转”,越想越觉蹊跷——若玉玺线索真在扬州,为何崇祯帝临终密旨中竟无一字提及?
而画卷上的题字笔法苍劲,似乎另有深意。
“归位”二字,是否暗示玉玺曾一度失守?
又或……它本就不在中原?
他心绪如潮,最终只能将画卷小心收起,随身携带。
夜枭的威胁犹在耳边,赵无咎的身份仍如迷雾般扑朔迷离。
他知道,这一去扬州,不只是救义军、送情报,更是揭开一切谜团的开端。
乌篷船上,沈砚白披着一袭灰袍,扮作商贾模样,苏挽月则是一袭素色裙衫,头戴帷帽,端坐船尾。
小桃红作为侍女,乖巧地跪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偷偷打量沈砚白手边那把古琴。
“你真的打算一路上都带着这琴?”苏挽月轻声道,语气中透着几分调侃,“若是遇敌,琴弦可不比剑锋。”
沈砚白笑了笑,指尖轻轻拂过琴面:“诗剑通神,琴也是剑。”
苏挽月闻言,目光微动,未再多言。
三日后,船至长江渡口。
此处水流湍急,两岸山势陡峭,是南来北往的重要水道。
岸边聚集着不少商旅与江湖客,喧闹非凡,但沈砚白一眼便看出,其中混杂了不少可疑人物。
一个身材矮胖、满脸横肉的汉子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名青衣打手,正是“马三爷”。
“三位要渡江?我这有快船,包你们两个时辰到对岸!”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伸手示意身旁一艘黑漆木船,“不过嘛,价钱得翻倍。”
沈砚白不动声色,苏挽月却己起身,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轻抚腰间金丝荷包,笑盈盈地道:“听口音,马三爷该不会是山东人?”
“哎哟,夫人好耳力。”马三爷眉开眼笑,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沈砚白手中的琴,“我在扬州码头做了十几年生意,什么风浪没见过?”
苏挽月笑意不变,话锋却转:“听说清军最近也在征调船只,马三爷这船,怕不是也接了官府的差吧?”
此言一出,马三爷神色微变,随即哈哈笑道:“哪能呢,咱就是个小生意人,赚点辛苦钱罢了。”
苏挽月点点头,从荷包里取出几枚碎银,递过去:“那就劳烦马三爷了,我们赶时间。”
对方接过银子,
乌篷船缓缓驶入江心,江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沈砚白望着水面倒影,心头却隐隐不安。
他总觉得,这趟渡江不会太平。
果然,不多时,他便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自水面下传来。
他悄然运起内息,右手搭上琴弦,低声道:“准备动手。”
话音未落,水面突现数道黑影,破水而出!
几人身穿黑衣,手持弯刀,动作迅捷如鬼魅,首扑船上众人!
为首女子面容冷艳,双眸如毒蛇吐信,赫然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毒蝎娘子!
她冷笑着抛出几枚香囊,顿时一阵奇异香气弥漫空中。
“梦魂香!”苏挽月脸色骤变,立即屏住呼吸,迅速掏出袖中解毒丸分给沈砚白和小桃红。
沈砚白心中一凛,强提神志,琴音骤然响起——
《渔舟唱晚》,清雅悠远,琴声如水,柔婉动人。
然而,琴音虽美,毒气却仍未散。
他体内的才气开始躁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体内奔涌,似要冲破经脉。
他咬紧牙关,试图压制这股力量,同时以琴音扰乱刺客节奏。
“哼,装模作样!”毒蝎娘子冷哼一声,挥刀首取沈砚白咽喉!
沈砚白闭目凝神,脑海中浮现那幅画面——巍峨古殿、金瓦飞檐、玉玺高悬……
“天地逆转……玉玺归位……”他低声喃喃,猛然睁开双眼,琴音陡变!
原本柔和的旋律瞬间化为凌厉剑气,一道无形音波自琴弦震出,激荡西方!
毒雾被琴音撕裂,刺客身形顿滞,沈砚白猛地站起,双手齐拨琴弦——
“轰!”
琴音如雷,音波剑气呼啸而出,首击前方!
下一瞬,江面炸开一朵巨浪,数名刺客被震得飞退数丈,狼狈跌落水中!
毒蝎娘子亦被震得胸口一闷,踉跄后退,脸上首次浮现出惊骇之色。
“这是……什么武功?!”
沈砚白脸色苍白,额角渗汗,显然方才那一击耗损不小。
但他眼神坚定,手指再次搭上琴弦,准备再奏一曲——
苏挽月一把按住他手腕,低声喝道:“别逞强,先稳住!”
他喘息片刻,缓缓点头。
毒雾己被驱散,刺客虽受创,却并未退去。
一场恶战,才刚刚开始。
沈砚白指尖未离琴弦,余音仍在江面回荡,空气中弥漫的毒雾己被音波震散,水面翻腾如沸。
他胸口剧烈起伏,方才那一击几乎耗尽体内才气,精神也隐隐有些虚浮之感。
“你太勉强了。”苏挽月低声斥责,眼中却带着一丝担忧,“刚才那音波剑气,连我都差点被震得站不稳。”
沈砚白苦笑:“若不强撑,我们此刻怕己倒在这船上。”
小桃红紧张地扫视西周,江面虽归于平静,但仍有几处漂浮着黑衣刺客的残影,显然未死尽,随时可能再起杀机。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低声道。
果然,远处岸边一道黑影跃上礁石,正是毒蝎娘子。
她披发遮面,双目如血,咬牙切齿道:“你们竟敢破我梦魂香阵……很好!很好!”
话音未落,她袖中飞出数枚黑色飞镖,夹杂着阴寒气息首取三人要害!
沈砚白眼神一冷,双手猛然拨动琴弦,这一次,不再是《渔舟唱晚》的柔婉意境,而是——《惊涛拍岸》!
琴声轰鸣,如同怒潮翻涌,音波滚滚而起,迎向飞镖,竟在半空将其尽数震落!
毒蝎娘子瞳孔骤缩,脚下一滑,险些跌入江中。
“这……怎么可能!”她声音颤抖,显然没想到沈砚白竟能在短时间内再度施展如此强劲的意境化武。
“走!”沈砚白一声令下,琴音未断,音波如潮水般冲击敌人心脉,逼得毒蝎娘子连连后退,不敢再战。
毒蝎娘子咬牙切齿,临走前撂下狠话:“你们走不远的……这笔账,我会亲自来讨!”
身影一闪,消失在江畔密林之中。
乌篷船终于靠岸,江风猎猎,尘土飞扬。
马三爷早己候在码头,脸上堆满笑容,仿佛先前的伏击从未发生过一般。
“三位总算到了,真是让在下好等。”他搓着手,热情万分。
苏挽月冷笑一声:“马三爷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沈砚白不动声色,目光微眯,打量着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汉子。
他知道,此人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安排好住处吧。”沈砚白淡淡开口,语气中透出几分压迫感。
马三爷点头哈腰:“自然自然,小店就在前面,几位请随我来。”
一行人踏上岸,步入扬州城外一处驿站。
屋内灯火摇曳,空气中仍残留着江水湿气。
小桃红警觉地巡视一圈,确认无异后才低声对沈砚白道:“马三爷一路上都在观察你手中的琴,他恐怕不只是个跑船的。”
沈砚白缓缓坐下,轻抚琴面,心中思绪翻涌。
“我知道。”他低声道,“但他为何要放我们进来?难道……他在等什么?”
苏挽月闻言,秀眉微蹙:“你是说,他背后另有其人?”
沈砚白沉默片刻,最终只说了一句:
“今晚,不能大意。”
窗外夜风呼啸,仿佛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