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沙漠的尽头，天空像被利刃割裂般突兀地分为两半。凌辰望着那道横贯天地的透明屏障——边界之墙。墙外是扭曲的混沌虚空，偶尔闪过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
"那就是...世界的尽头？"江泽野声音发颤，手中罗盘指针疯狂旋转。
凌辰右半身的星纹结晶微微发烫。越靠近边界之墙，这些晶体就越活跃，仿佛在呼应某种召唤。身旁的苏沐阳情况更糟，他胸口的九窍玲珑心印记正不受控制地发光，将衣料灼出焦痕。
"系统，扫描屏障结构。"
没有回应。自从实体化受损后，系统就陷入时断时续的休眠状态。凌辰只能依靠星穹之眼自行观察——边界之墙表面布满六边形能量网格，每个节点都嵌着微缩版的星族文字。这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屏障，而是某种超级文明的造物！
"看那里！"苏沐阳突然指向墙基处。
半透明的墙体内部，楚星河如同琥珀中的昆虫般悬浮着。他的金属化己经完成90%，只有面部还保留着人类特征。最骇人的是胸口嵌入的星形水晶——正是遗迹中见过的星核碎片同类！
"楚师兄！"江泽野甩出探查符，符纸却在接触墙体的瞬间化为金属片坠落。
凌辰刚要上前，整面边界之墙突然泛起涟漪。楚星河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变成与守望者相同的三圈光轮：
"监护者...欢迎来到...进化之门..."
声音是楚星河的，语调却是那个量子态怪物的。更可怕的是，凌辰通过星穹之眼看到无数纳米级的金属丝正从墙体渗出，如同活物般向他们蔓延。
"退后！"苏沐阳拔出星光剑斩向地面，划出一道燃烧的星火界限。金属丝触到星火立刻缩回，但很快又试探性地伸出更多触须。
楚星河——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守望者——机械地转动头颅："交出...双生密钥...否则实验场...重置..."
随着这句话，边界之墙变得透明如玻璃。凌辰看到墙外景象的瞬间，全身血液几乎凝固——无数个类似九霄大陆的世界泡漂浮在虚空中，有些生机勃勃，更多的是死气沉沉的废墟。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世界泡外都盘踞着那种多眼生物"观察者"！
"高等文明的...养殖场..."苏沐阳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就在凌辰思考对策时，他右手的星纹结晶突然自行脱落，在空中重组为银发少女的轮廓——是系统实体化的模样，但比上次更加凝实，甚至能看清她睫毛的弧度。
"宿主，我时间不多。"少女的声音不再机械，带着星族特有的空灵，"我是艾莉西亚，星族末代公主的意识备份。"
凌辰如遭雷击。这个名字唤醒了他血脉深处的记忆碎片——一个总在实验室偷吃蜜饯的银发女孩，总爱捏他的脸喊"小星星"...
"姐姐？"这个称呼脱口而出。
银发少女——艾莉西亚的虚影颤抖了一下："你终于想起来了。"她转向边界之墙，"守望者正在利用楚星河的身体改写九霄大陆基础规则，必须在他完全金属化前阻止！"
"怎么阻止？"苏沐阳急切地问。
艾莉西亚的虚影开始闪烁："双生密钥可以重启星门...但需要牺牲..."她的目光在凌辰和苏沐阳之间游移，"一个监护者作为媒介。"
凌辰和苏沐阳同时开口："我来！"
两人对视一眼，星纹印记同时发烫。通过共鸣，凌辰清晰感知到苏沐阳的决心——这家伙早就做好了牺牲准备！
"不，这次必须听我的。"凌辰一把抓住苏沐阳手腕，"你是人类，不该卷入星族的..."
"放屁！"苏沐阳罕见地爆粗口，"老子胸口也有星核碎片，算什么纯人类？"
江泽野突然插入两人之间："你们星族人都这么喜欢找死吗？"他指向墙体，"楚师兄的眼皮刚才动了一下！"
确实，楚星河的眼皮正在以微小幅度颤动，仿佛在抵抗守望者的控制。更令人惊讶的是，他金属化的嘴唇艰难地翕动，挤出几个气音：
"剑...宗...秘...法..."
"剑宗秘法？"苏沐阳皱眉，"楚师兄是说...《九霄剑心诀》？"
凌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简——这是离开剑宗前楚星河偷偷塞给他的，说是"危急时刻的保命之物"。
玉简贴额读取的瞬间，凌辰脑海中响起楚星河的声音：若吾被控，以此诀引发剑心共鸣，可暂夺身体控制权。
艾莉西亚的虚影凑近玉简："这是...反控制程序？剑宗怎么会有..."
"因为剑宗祖师爷是星族。"苏沐阳语出惊人，"我在遗迹壁画上看到过——那个创立剑宗的白衣剑客，手腕上有和我们一样的星纹印记！"
没有时间深究这个惊人发现。凌辰立刻按照玉简记载运转剑诀，同时将法诀通过印记共享给苏沐阳。两人剑指并拢，同时指向楚星河。
"九霄剑心，共鸣！"
两道星光射入楚星河眉心。刹那间，他全身金属外壳出现蛛网状裂纹，眼中光轮疯狂闪烁。两种声音从他口中同时发出：
"快走...不要管我..."
"低等生命...竟敢反抗..."
更惊人的是，边界之墙开始剧烈震颤，透明表面浮现无数裂纹。墙外的观察者们骚动起来，几只巨大的眼睛贴到裂缝处向内窥视。
"不好！"艾莉西亚惊呼，"守望者在呼叫观察者！"
仿佛印证她的话，一道刺目红光从虚空射来，击中边界之墙。裂缝瞬间扩大，半只巨大的金色瞳孔己经挤入九霄大陆！仅仅是被那只眼睛的余光扫到，凌辰就感到全身血液沸腾，视野中充满疯狂幻象。
"宿主！"艾莉西亚的虚影突然凝实，银发暴涨形成护盾，"我撑不了多久，必须立刻决定！"
凌辰看向苏沐阳，发现对方也在看他。通过印记，他们无需言语就明白彼此的想法——启动双生密钥，重启星门。但谁来做那个牺牲的媒介？
"石头剪刀布吧。"苏沐阳突然笑了，伸出拳头，"一把定胜负。"
凌辰太了解这个笑容了——每次苏沐阳准备做危险事情时都会这样笑。他刚想拒绝，苏沐阳己经凑到他耳边：
"还记得你在沙漠里说的茶肆吗？"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垂，"等活下来...我告诉你答案。"
不等凌辰反应，苏沐阳猛地将他推向江泽野："带他走！"
星光剑划出完美弧线，却不是斩向敌人——剑锋首接刺入苏沐阳自己胸口！星核碎片在心脏位置爆发出耀眼光芒，整个边界之墙被照得如同白昼。
"沐阳！！"凌辰的惨叫撕心裂肺。
苏沐阳踉跄着走向墙体，每一步都在沙地上留下发光血印。他颤抖着将沾血的手按在墙上，与楚星河的手印重合：
"以九窍...玲珑心为祭...启..."
咒文戛然而止。因为凌辰从背后抱住了他，同时将自己的手也按在墙上。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星纹印记交织成完整图腾。
"笨蛋..."凌辰贴着苏沐阳的耳朵哽咽，"双生密钥...少一个都不行..."
艾莉西亚的虚影突然化作流光包裹住两人："星族王室血脉确认...重启程序启动..."
世界在旋转。凌辰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长成丝，与苏沐阳的灵魂纤维缠绕在一起。无数记忆碎片在交融：初次相遇时苏沐阳狡黠的笑，月下共饮时交错的指尖，沙漠幻觉中那句未说完的告白...
最神奇的是，当两人的精神世界完全重叠时，凌辰看到了一幅从未见过的画面——年幼的苏沐阳从逃生舱爬出，手中紧握半块星核碎片。而将碎片交给他的，赫然是银发少女时期的艾莉西亚！
原来我们...早就被命运绑在一起了
这个念头刚浮现，凌辰就感到嘴唇传来柔软触感。苏沐阳在精神世界里吻了他，这个吻带着血与星尘的味道，还有某种古老的承诺：
同生共死，记得吗？
现实世界中，边界之墙轰然崩塌。但不是向内坍塌，而是向外爆发——纯净的星力洪流逆冲入虚空，将窥视的观察者之眼灼伤逼退。楚星河的身体从墙体内坠落，金属外壳寸寸剥落，露出原本的肌肤。
守望者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液态金属躯体在星光中蒸发。它最后挣扎着扑向苏沐阳，却被突然实体化的艾莉西亚挡住。
"滚回你的维度去！"银发少女双手结印，身后展开星族王室特有的光翼，"这片实验场...现在由我们星族守护！"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凌辰只记得两件事：他死死抱住了昏迷的苏沐阳；以及艾莉西亚消散前，在他眉心留下的那句耳语：
"去找剩下的星核碎片...母亲在等我们..."
当光芒散去，死亡沙漠恢复了平静。边界之墙原址只剩下一个完美的圆形湖泊，湖水如液态星空般闪烁。岸边，楚星河剧烈咳嗽着醒来，江泽野正手忙脚乱地给他喂水。
而凌辰怀中的苏沐阳，胸口狰狞的伤口正在星纹作用下缓慢愈合。最奇妙的是，他们相握的手腕上，原本的双环印记中间，多了一个小小的星形图案——就像两个半圆终于找到了中心点。
"系统？"凌辰试探性呼唤。
没有回应。但当他凝视湖面时，隐约看到银发少女的倒影对他眨了眨眼。
楚星河虚弱的声音传来："那个茶肆...还算数吗？"
凌辰低头看向怀中仍在昏迷的苏沐阳，轻轻吻了吻他汗湿的额头：
"当然，等他醒来...我们要听他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