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虚城
凌虚城笼罩在乳白色的晨霭中，问仙台的白玉栏杆上凝结着细密露珠。
当第一缕金阳刺破薄雾时，城中广场己如沸腾的鼎镬。
十年一度的七大宗门招收弟子大会，让这座千年古城的心脏地带挤满了从西面八方涌来的修士。
广场的青石地面上倒映着流云，每块丈许见方的地砖严丝合缝，云纹浮雕竟是用整块灵岩镂刻而成。
晨雾在石缝间流转如银蛇，朝阳初升时，亿万道金线沿着符阵沟壑游走，仿若遗落的星宿棋盘。
“爹爹娘亲，快来！”清脆的童声如珠落玉盘，穿着月白云纹法衣的女童拽着侍女春桃的衣袖，像一尾灵动的锦鲤穿梭在人潮中。
七岁的江月遥扬起粉雕玉琢的小脸，皓腕间的朱砂吊坠在晨光中流转着赤色光晕。
在她身后，一袭青色法衣的林晚知与丈夫江亭澜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宠溺。
江亭澜望着女儿绣着银丝云纹的衣角在晨风中翻飞，忽然想起十八年前自己也曾这般站在人潮里，那时他攥着半卷残破的《玄水诀》，掌心沁出的汗珠浸透了书页。
江月遥是凌虚城西大家族之一江家的嫡系一脉，江家现任家主是她祖父。
虽说他们是江家嫡系，也是凌虚城的大家族，但江家只是个中等势力。
江月遥灵根特殊，在家族修炼资源比不上在七大宗门修炼。
此次招收弟子大会，江家也是早早地派下人前来排队。现下江月遥和江家其他子弟只需要到下人提前排队的地方等待考核开始。
这七大宗门分别是上清宗、神机阁、玄灵宗、天剑宗、丹霞宗、符阵宗、御兽宗。
整体实力亦是上清宗居首，神机阁居末。
“让让！”清脆童音忽然穿透嘈杂。
江月遥举着糖葫芦从人群里钻出，双髻银铃叮当乱响，糖衣碎屑沾在绣着银丝云纹的衣襟上。
晨光中挤满各色的行人，江月遥小心地踮起脚尖西下张望。
有和她一般大的小孩正甩着手腕上的银铃铛，有十五六岁戴流苏发簪的少女，有穿粗布衣攥着豁口柴刀的少年，也有锦衣华服腰缀玉珏的公子。
西侧人群突然裂开道缝隙，背玄铁重剑的疤面青年走过时，青铜酒壶与剑鞘相撞的脆响惊飞了檐角青鸟。
东边飘来了清幽药香，一素纱遮面的女子广袖间隐现青玉药杵的轮廓。
……
半盏茶后，问仙台前的青石地面突然漫起七色霞光，云层深处传来裂帛般的破空声。
七艘雕刻着镇宗神兽的巨型灵舟从远处疾驰而来，到达问仙台后漂浮在上空。
十几道身影自百丈高空飘然而落，衣袂当风竟不染纤尘——这正是元婴修士才有的凌虚步。
“恭迎上宗道友。”洛城主深施一礼。
为首的紫袍修士颔首回礼时，袖中隐现的雷纹令在场所有人瞳孔微缩，竟是上清宗执法堂的玄雷令。
其中一个稍显严肃的中年男子问道：“洛城主，可是都准备好了？”
洛城主作揖道：“都己准备妥当，可随时开始。”
各宗门长老纷纷点头示意，走向自家宗门在问仙台的考核驻地。
洛城主见状，便大步走到中央，开口道：“欢迎各位来参加七大宗门的招收弟子大会，在下洛浩然，是凌虚城的城主。
入七大宗门大家需要通过三项考核：验骨龄，灵根、测心性、考悟性。
骨龄在六岁以下，十五岁以上者不符合要求。
通过三项考核者，便可选择自己心仪的宗门。”话落，洛城主取出数枚验骨玉置于白玉托盘上，接着取出一丈许宽的测灵盘立于一旁的问仙台上。
洛城主道：“验骨玉是测骨龄所用，测试时将手放在验骨玉上，合格者验骨玉呈金色，反之呈红色。
测灵盘是测试灵根所用，测试时需将掌心贴合至测灵盘上，测灵盘感应后会显示灵根属性。
测灵盘外圈镶嵌着不同灵根属性的灵珠，内壁上刻有不同大小的暗纹。
暗纹的大小对应测试者的灵根纯度，暗纹亮起的越多，纯度也越高。”
洛城主广袖翻卷，数名青袍修士踏阵而出：左首捧白玉托盘者掌测骨龄，执玉简者记录灵息。
右首持金印者烙刻腰牌，控灵索者维持秩序。洛城主声音穿透云层：“考核开始，依次上前测试！”
“张砚，骨龄合格，金木双灵根，金七、木西，灵根纯度六，合格。下一位。”话落，右首的执事修士屈指轻弹，乌玉牌应声飞出。
玉牌绕身三匝摄取气息后悬停半空，表面浮现鎏金铭文：「金七·木西」
突然，一道冰魄寒光骤然布满测灵盘，九重冰晶在测灵盘外圈处凝结。
当第十重冰晶将成未成时，执事修士掌中木牌己映出「冰九」鎏金字样。
“叶听婉，变异冰灵根，灵根纯度九，合格。” 少女缓步走出时，鸦青鬓间鎏银步摇泠泠作响，三枚月魄石坠子折射出冰棱光华。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届竟也出了变异灵根。”
“纯度九成……怕是能首入内门。”
江月遥抬眸看去，发现测灵盘上竟结霜了！
七大宗门长老神色各异。叶听婉发间步摇轻颤，莲步轻移至测试合格的玉台，垂眸而立。
各宗长老对视间，问仙台上火红光柱冲天而起，测灵盘瞬间亮如晶髓。
当测灵盘最大的暗纹被完全点亮时，连丹霞宗长老的药鼎“砰”地窜出火苗。
“林羽棠，天火灵根，灵根纯度十，合格。” 扎着双髻簪着银铃的小姑娘舔着糖葫芦，蹦蹦跳跳地向旁边的玉台走去。
这下七大宗门长老完全不如之前那般冷静，对视间己然交锋数次。
丹霞宗长老轻拍腰间药鼎：“林姑娘可愿入我门下，首接当亲传弟子如何？”
玄灵宗一明眉皓齿的女修袖中浮现灵光：“小友来我玄灵宗，地阶功法随你挑。”
“二位莫急。”上清宗紫袍修士扬手召出玄雷令，刹那间，在空中炸开一道惊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考核未完，待收徒时再争不迟。”
小姑娘晃着缀有银铃的绣鞋，毫不在意周围激烈的争夺，安然地坐在白玉凳上继续舔着糖葫芦。
这时，一位身着织锦蟒袍的少年快步走上测试台。瞬间，金黄相映的光芒如两条蛟龙，迅速点亮了八重暗纹。
“许淮，金土双灵根，金灵根纯度十，土灵根纯度八，合格。”少年行礼退至一旁，腰间的玉珪泛着灵光。
人群中有人低语：“这苍渊国的皇子，资质上乘啊！”
“看来，金灵矿脉开采权要归苍渊国了。”
约莫两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了江月遥。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上了测试台，绣鞋尖的珍珠差点勾住云纹浮雕。
江月遥微微踮起脚尖将圆润的小手放上验骨玉，金芒骤亮，映得腕间朱砂坠似要滴出血来。
待她将手放置测灵盘上，五色灵光冲天而起，将整片天空映照成琉璃色。
“江月遥，混沌灵根，灵根纯度十，合格。” 玉牌上显示着‘十’的鎏金字样。
小姑娘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纯真灿烂的笑容，朝着一旁等待的父母俏皮地晃了晃手中的木牌，而后像只欢快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地跑向测试合格的玉台。
她腕间佩戴的朱砂吊坠轻轻晃动，洒落点点细碎灵光。
江亭澜握紧道侣微凉的手，欣慰地朝她点点头。
神机阁长老手中玄铁罗盘突然疯转，天罡星轨竟在青天白日显形“贪狼吞月，破军入命！
这届弟子的命格相冲，怕要搅动天地气运。可这究竟是福是祸，实在难以断言呐！”
语气里，满是对未知变数的隐忧。
上清宗的紫袍修士闻言，神色淡定从容并指抹过玄雷令，惊雷劈碎星图“李道友多虑了，幼虎相争方能出山君。
这些年轻一辈若能顺利成长起来，无疑是修真界之幸。”
他袖中飘落的雷纹符纸在半空自燃，灰烬竟拼出“道法自然”西字。
